1956年,元月。
早上,天还黑着。王大枣轻手轻脚,在鸡窝里掏回唯一一颗鸡蛋,用白水煮熟。
他要给陈望安改善改善伙食。
小丫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天到晚却连门也不出,闷在屋子里面做题,饭更是不好好吃。
连他这个花了眼的老头子都能看得出来,陈望安的精神状态远不如她刚来那会儿。
鸡蛋捞出来立在桌上。
王大枣转了一圈,回头怕鸡蛋凉了,又拿起来揣进怀里。
他不知道小丫头昨晚几点睡的,因而不敢贸然叫醒她。
刘一平已经起了,王大枣拍拍门:“一平,来给我帮忙,淘个豆子。”
“哎!”
今天是腊八。
王大枣年龄大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总感觉生活还是要有些仪式感,这才像样子。
他点着灶火,烧了一大锅水。
不一会儿,刘一平穿戴整齐出来。他把红豆、黄豆、花生洗净,一股脑儿倒进去,又开始剥玉米粒。
王大枣淘好大米和小米。
十几分钟以后,他们一并将这些食材倒进锅里。
“看好了火。”
王大枣叮嘱一句,走到后院去,看见陈望安屋里亮了灯,才上前敲门。
“丫头呀,信和早上饭我给你放门口了,你别忘了拿!”
“好,”陈望安打开门,“谢谢爷爷!”
“诶,丫头呀,今天是腊八……你做题做累了,记得出来喝完八宝粥吼!”
“我一会儿就去!”陈望安乖巧点头。
王大枣叹口气,转身离开了。
这丫头每天都这么说,可学起来还是不要命似的,得把饭拿过来催着,才能勉强动几筷子。
陈望安收好信封拿起鸡蛋,突然有些惊讶——鸡蛋竟然还是温热的——在这个冬天的早上,握在手里格外暖和。
坐回桌前,她立刻打开信封。
信是夏惠枫送来的。
这段时间,她们每周都通过书信的形式,相互分享思路。
陈望安掰着手指算了算,郑当当初给她三个月,现在一晃眼竟然已经过去一半了。她和夏惠枫两人依然在不断的试错、纠正,然后又跳入新的陷阱。
她过去在数学上有多么骄傲,现在就有多么失望。热情被消磨殆尽以后,剩下的就只有无穷无尽的自我否定和怀疑。
陈望安按照夏惠枫的思路再次推演。
尽管她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心算速度,但是在面对如此庞大的计算量时,还是会显得有些无力。
一算又是大半天。
依旧是无解。
她长叹一口气,放下笔,望着白墙出神。猛然间,她看见早上王大枣给得鸡蛋还完好无损立在那儿。于是她剥开一半的蛋壳,小咬一口。
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