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安逃到楼下。
她右手搭在树干上,大口大口呼吸着室外的新鲜空气,才把方才那种憋闷的感觉缓解掉部分。
“诶?安安!”
祁乐迎面走过来。她在宿舍久等不见两人回去,实在放心不下,这才出来寻,走到这儿正巧撞见陈望安从里面跑出来。
陈望安看见她,所有的委屈好像突然找到了宣泄口,眼泪哗一下流出来。
“别哭别哭,这是怎么了?”祁乐吓了一跳,连忙把她揽过来,抱在怀里,却闻见很大一股酒味儿。
“你喝酒了?”
陈望安不敢承认,忽而想起夏惠枫还在男生寝室,便央求祁乐现在过去,将她带回来。
祁乐匆匆往那儿赶,在门口遇上韩冰。两个人相视一眼没有说话,错开身子,各自向要去的地方走去。
韩冰拎了件外套过来。
深秋的夜晚风很大,陈望安只穿了件单衣,尽管喝了些酒她觉察不出冷来,但这样站下去势必也是要生病的。
韩冰一言不发把衣服递过去,然后在最近的树底下坐了。
“谢谢。”
陈望安走过来,挨着他坐下。
两人极为默契地保持沉默,谁也不打算先开口。
正前面,祁乐有些吃力地扯着夏惠枫的手臂,把她半背在肩膀上,东倒西歪朝这边走过来。
“安安,你回去吗?”
“我再透会儿气。”
“行,记得早点儿回来!”
祁乐叮嘱完便转过身去,内心有些失落,她其实挺希望此刻有人能帮下她的。但韩冰坐在地上,自始至终连眼睛都没往这边转一下,显然没有要帮忙的意思。陈望安更不可能了。她不能指望一个腿脚不方便又喝了酒的孩子来帮她把人背回宿舍。
待祁乐走远了,韩冰突然从怀里掏出两支口琴,其中一支包裹在绒布袋子里,他把它递给陈望安:“给你的。”
“给我?”
“嗯。”
这是他前两天托后勤人员在外出采买时捎回来的。他看着陈望安把口琴拿出来,举到嘴边轻轻试了几下。
“好漂亮的口琴!可惜我不会吹。”
“我教你。”
韩冰难得耐心多说了几句。陈望安学的很快,立刻用口琴吹出一小节曲子——就是她常用笛子吹奏的那首。
“你怎么会这首曲子?”这个疑问从韩冰第一次在密档室听到它时就有了。开始他并不知道吹笛子的人就是陈望安,直到有次夜里他看见闫冬岳在楼下练武,陈望安举着竹笛坐在一边,这才明白过来。
“郑处长教我的。”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
韩冰不再说话,在意识到自己已经直勾勾盯了陈望安许久之后,默默移开眼睛。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的影子——
韩雪,他已故的妹妹。
她们实在太像了。眉眼、年龄……如果小雪还活着,也该这么高了吧?
韩冰默默想着。他幻想着能够找到某种证据,说明眼前的女孩就是他的妹妹,但这是不可能的。
小雪已经死了。
八年前,和他的母亲一起。
韩冰站起来,独自吹响了口琴。他也会那首曲子,不过是父亲教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