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黑人用美利坚听不懂的语言说了一个词,美利坚猜测那可能是他的名字,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三言两语中美利坚得知眼前这个黑人是作为奴隶即将被卖到北美的,一直都住在最底层。眼下是他的卖主需要他搬货物才叫他上来的,还特意叮嘱千万别打扰最上层的贵客,责任他们担不起。
“你是奴隶,你要去北美……”美利坚思考着,忽然双手合十,“带我去见你的卖主。”她的声音稚嫩而清脆,让人听着就不忍心拒绝。
黑人大惊失色,这孩子怎么能去那种地方?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他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去到一堆利欲熏心的商人堆里。
“不行!”黑人可能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好,转而和缓下来,“小姑娘,快回到你父母身边吧,那里不是你该去的地方,不好玩的。”
“我没有父母。”美利坚撇撇嘴。
黑人:“?”他隐隐感觉美利坚在说谎,或许是和家里人闹别扭了,他忽然有点哭笑不得。
白色的柔软裙子从他身边飘过,留下一缕浅淡的玫瑰甜味,女孩眨着眼走到黑人身后,“你不带我去,我就一直跟着你,自己去。”
这就更不行了,走丢了怎么办?
“你……为什么非去那里不可?”黑人蹲下身,他不明白这个可爱的孩子在想什么。
“奴隶的存在是不正确的,人类生而平等。”美利坚转头看他,“带我去,我倒要看看是谁还敢在北美贩卖奴隶。”
黑人错愕的看着她,从一个四岁的女孩嘴里说出这样的话,他总觉得有几分割裂感,但女孩身上的气势又让他说不出半个不字。
黑人到底没拗过她,带着万般无奈带着她到了混乱的底层。
“大!大!大!”
“Fuck!快把老子那张银行卡拿来!”
“输了拿不出钱,你是想吃子弹吗?”
底仓就像一个混杂无序的大型赌场,辱骂,诅咒,骰子被摇晃的响声不绝于耳。黑人有些尴尬,这是他的日常生活环境,可这个贵族女孩受得了吗?
这个女孩一身洁白如雪的裙子就和这里格格不入,活像被拐卖的。
“重吗?”女孩坐在木质货箱上,双腿悬空,一副悠哉的模样,那个黑人双手扛着货箱加一个女孩的重量,竟然显得毫不费力。
“不重。”黑人老实地摇头,不如说他直到现在都显得受宠若惊,以往可从来不会有白人小孩不带厌恶地和他说这么多话,更别提是这么一个像精灵一样的女孩。
“就是他吗?”美利坚指向不远处手持烟斗,正和一个风尘女子调情的中年男人,他已然有点发福,手指上带了三个金戒指,俨然一副暴发户的张扬姿态。
那人刚刚点头,美利坚就从货箱上跳了下去,像一只轻盈的白色蝴蝶,安安稳稳地落地。
身体变小后感知范围也相应缩小,美利坚没注意到,鱼龙混杂的底舱内,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紧盯着他。
奴隶主感觉有什么东西扯了自己一下,他和那个风尘女子一齐低头。
“你就是在北美贩卖奴隶的人?”美利坚仰起头问他。
“哎呀,这是哪里来的奶娃娃。”女子捂着嘴咯咯咯的笑着。
奴隶主却上下打量着这女孩儿,这孩子很值钱,她身上的裙子看似普通,实际上他很熟悉那种布料,恐怕这一身抵得上普通家庭一年的收入了。
太值钱了他反而不敢下手,他止住女子的笑声,要是抓到哪个欧洲国家的小公主就好玩了。
“你从哪儿带过来的孩子?!”奴隶主语气凶狠,将矛头对准刚刚放下货物箱的黑人,下意识拿起一旁平时教训他们的长鞭。
黑人的身体瑟缩了一下,他迟疑了一下,“是,上层甲板上的孩子,她说想见您。”他想借此身份让奴隶主别伤害这个女孩,毕竟也是奴隶主自己说的,这责任他们可担不起。
“所以你就带她过来了?下次警局说想见我你也要带那群走狗过来?!”奴隶主从鼻子里挤出愤怒的哼声,那个风情万种的女子识趣的后退了两步。
黑人默不作声,他知道自己挨打其实不需要什么理由,仅仅是奴隶主心情不好就足够了。他等待着那狠满是暗红色干涸血迹的鞭子再次落到自己身上。
“等等!”落下的鞭子反而被美利坚接住了,她抓住那根鞭子不放,从刚才开始,她就对这个中年男人无视她的态度很不满。
“你!”角落里的三个人都愣住了,奴隶主慌乱的自言自语:“是你自己要接的,不能怪我,我没打你,别怪我……”
美利坚歪了歪头,这点痛根本不算什么。她抓住鞭子稍一用力,整条鞭子都被她扯下扔到地上,她说:“你有资格打他吗?”
这鞭子上,有暗刺,美利坚眯了眯眼睛,难怪会染上那么多血。
女孩小巧而柔软的右手已是一片鲜血淋漓,她却毫不在意,只是那么质问着那个奴隶主。
“资格?我教训一个奴隶还需要资格?”奴隶主似乎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但他强忍着没笑,嘲讽一个还没他小腿高的女孩,怪丢人的。
“他才不是你的奴隶,在北美贩卖奴隶是非法的行为。”
这奶声奶气的话让一旁的女子再一次没忍住笑了。
“非法?小娃娃,这可不是在过家家,再说了,我可从来没听说过这回事啊,莫非还是你定的不成?”奴隶主眯了眯眼睛,他做的事严格来说就没有合法的,否则他怎么能在短期内获取大额利益。
谁知女孩想了想,竟然认真的点了头。
确实是她定的。
奴隶主和女子错愕了片刻,随即大笑,但一旁的黑人却在羞愧中显现出若有所思的模样。
羞愧是因为他竟然要一个四岁的孩子挡在他面前,还因此受伤。至于思索,他竟然隐隐有些相信这个女孩儿天马行空的话,这个念头一出,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大跳。
“哈哈哈,好吧,小娃娃你心疼这个黑鬼是吧?那你就把他买下来,然后他就随你处置,怎么样,很公平吧?”奴隶主乐的连泪花都出来了,他甚至感觉这女孩精神不太正常,可架不住这女孩儿一副很有钱的模样。
他这分明是要骗一个四岁的孩子钱,黑人瞪大了眼睛,刚想开口阻拦就被奴隶主一个眼刀硬生生逼了回去。
“多少钱?”美利坚很厌恶他这种讨论商品一样的态度,眼眸陡然冰冷下来。
女子不经意间和女孩如结冰般的蓝眸对视,身体僵住了,这绝不是一个四岁女孩该有的眼神。女子惊疑不定,女人的第六感让她尽量远离这个孩子,这女孩比任何人都要危险。
“虽然你可能不懂这些,但这可是一个年纪正好的健壮黑人,能创造的价值可不小,那就……你身上带了什么值钱的东西吗?我也不为难你,就不用你给现金了。”奴隶主很清楚,哪怕是女孩身上的裙子,也足够买下他这次带来的所有奴隶了。
美利坚摸到头发上别着的金色蝴蝶结,这是她全身上下唯一的东西,可这是英格兰送给她的。
奴隶主看着她的动作,有些不耐:“你这种小玩意儿能值几个钱?”他要的是更有价值的东西。
一旁的女子却出声打断了他,“不,那好像是金丝和琥珀。”
可能女人对这一类饰品有天生的敏感,奴隶主连忙低头细细打量手上的蝴蝶结,一时语塞,他走遍世界也没见过几次的天然琥珀,被用来制作小孩子用的蝴蝶结,这是什么行为?
“这个蝴蝶结够了吗?”美利坚皱眉。
女子忽而警惕起来,她意识到这个问题不能随便回答。
“够了够了。”奴隶主却连忙说。
这何止是够,这都快把整个底舱买下近1/2了。
女孩转过身,主动将后背暴露在奴隶主身后,“待会儿再给你。”同时她对一旁无措的黑人开口,“你待会和我走。”
“好,好的。”黑人呆呆的应答。
就在他们交谈的这短暂的瞬间中,身后奴隶主目光一狠,将手伸进口袋,摸到了一把冰冷的手枪,他是亡命之徒,这女孩绝不能留。
先不说这女孩儿聪明的让他心惊,就是她身后的势力恐怕也绝不会轻易饶过他这种骗钱还让这位贵族小姐受伤的行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这孩子和那个黑鬼一起处理了。
正常的声音在嘈杂的环境中可以忽略不计,女子猜到这个奴隶主要做什么,冷汗直流。
奴隶主则幻想着在女孩儿死后把她的衣服扒下来,沉尸海底,这个年纪的小孩一时不注意掉下去也不是没可能,更何况那黑鬼刚才说见到这孩子时,她身边并没有人。
至于那个黑鬼,杀个奴隶还用和人特意解释什么?简直可笑。
消过音的手枪被扣动板机,美利坚没有回头,黑人却若有所感,但已经来不及转头,电光火石间马上做出判断,想将前面女孩娇小的身躯扑倒在地。
“砰砰砰……”沉闷的枪响接连响了好几下。
“哐当”“叮当”如同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一把黑色的折扇拦下了所有子弹,华笑语盈盈地问身后的女孩儿:“没受伤吧?”
“谁让你帮忙了……”美利坚嘀咕着,她看着华的脸颊被扇子遮住半边,忽然感觉有点陌生,她嗅到空气里的危机感,浅淡但不能忽视,而这似乎来源于那个温文尔雅的东亚国家。
“咦?”美利坚的蓝眸转而带上些疑惑,就在她刚刚有情绪冒头时,那股浅淡的危机感消失得无影无踪,似乎刚才只是她的幻觉。
忽然间身体悬空,美利坚扑腾了两下,不甘心地开口:“英格兰你放我下来!”
“我说了不要乱跑。”英格兰语气淡淡,抱着她淡淡地扫了一眼那个黑人,判断他没有恶意后就从容地移开目光。
这名黑人的冷汗浸湿后背的衣服,这个服装精致得体的男子给了他极大的压力。
“你怎么变回男体了?”美利坚问他。
“你不是找回存在了吗?”英格兰反问他。
“所以你之前变女体是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