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着被学生写的论文气的?
几个老朋友相视一笑,“行啊老韩,多大岁数了还这么拼?”介入科主任开玩笑说:“要我说趁这次机会甭干了,图什么呢。”他话锋一转凑上前:“好好休息啊韩主任,明天我们再看您来。”
换做别人病倒在岗位上肯定有院领导来慰问,韩金树不用——一屋子大夫全是院领导,头上不带衔儿的没法儿给他看病,加上基本和韩金树年龄差不多聊天的氛围也比较轻松。
见过大世面的吴奕乐不为所动,他腮帮子鼓鼓的还不忘一口一口往嘴里塞吃的,十块钱的盒饭吃得满嘴油花。不光自个儿吃,他拉着李凡一起躲在边儿上吃,时不时回头看一眼他们聊得怎么样。
“快吃饭,吃饱了要紧。”吴奕乐说。
李凡回头看了眼他久哥还在寒暄,轻手轻脚地打开盒饭盖子擦干净撒在桌上蒸汽迸溅的水珠,低声说:“久哥还没忙完呢。”
“那你等他一块儿——我先吃了,吃完我今晚还得守一宿呢。”
“?”
“不然呢,你守着?”吴奕乐问,“还是九爷?”
“我来吧。”李凡说。
“滚蛋,”吴奕乐毫不客气地一甩手,“爸病倒了九爷最受打击,加上他昨天还上着夜班,你回去把他伺候好了再说。明天公司那边几个客户你帮我见一下,忙完了再来接我班。”
吴总思路清晰、条理有序,眼里只剩下盒饭的他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看不出来啊,他原先吊儿郎当的什么时候这么可靠了?
“哎雪……”
不对,雪子不让他说。
李凡又把话咽了回去。
“雪子知不知道?”吴奕乐抽空抬头看他一眼,囫囵个儿咽下嘴里半块狮子头说:“她不知道,我没告诉她,告诉她也是干着急。”
一无所知的吴奕乐又提出了个新问题——这么大的事儿必须告诉雪子,不能听他的。
“不用送了斯年,韩主任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儿让孩子跟我们说。”
他们终于聊完,以谢斯年送他们到病房门口为止一家人终于可以说说话。看见吴奕乐领着李凡在旁边吃饭,他转头问床旁一直俯身用胳膊垫着脑袋趴在床档上的刘淑菊:“婶儿,您吃饭了么?”
“我们都吃了。”韩金树的唇色泛白,头发有些凌乱,“你刚睡醒吧?赶紧吃一口。”
“嗨,没事儿,您甭管了。”谢斯年打马虎眼说。
“您这一下可给我们吓个不轻,前两天就不舒服了怎么没说啊?”刘淑菊拍了下他肩膀责问道。
“……没以为是什么大事儿。”韩金树闭着眼睛无奈地解释,“多少年没有过心绞痛了,我以为好了。”
“还不是您太大意了,可给几个孩子和我吓坏了。”刘淑菊转身对谢斯年说:“你快跟他们哥俩一起吃,多吃点儿,折腾一天累坏了吧。晚上我跟这儿陪着,你们吃完没什么事儿就回去吧。”
“甭介,妈。”吴奕乐放下筷子擦了把嘴将纸巾扔进残羹中说:“我们仨商量好了,年子哥和李凡等会儿送您回去,今天晚上我在这儿,明天李凡公司里有点儿事儿,他忙完了过来替我。”
“别介,”韩金树拒绝道:“没什么事儿,你们回去就成。”
“您和我妈就甭操心了,有我们呢,我们这么大人了弄得明白,您们就放心吧。”
吴奕乐这张嘴是真会说啊,他们俩捏在一块儿都没有他一张嘴会说。胡乱扒拉一口的谢斯年借口扔垃圾去找了值班医生,恰好今晚的值班医生是谢斯年本科时的学弟;
两个人坐在办公室里面对着电脑里造影成像动画,“年子哥,咱自己人我不瞒您说。”他指着画面里狭窄的冠脉说:“支架一次性下了四个了,但是恢复供血情况不是特别好。”
“除了介入治疗目前还寄希望于现有的内科治疗缓解心肌缺血有效,能够遏制心律失常,如果内科治疗不行——今天下午支架的时候心外科也全程在场,我们当时打算如果支架失败就立刻转外科紧急搭桥。”
“主任已经提前通知ICU了,如果病情进一步变化,转ICU上ECMO先维持一段时间,让心肌充分休息。”
“从目前来看还是存在频繁的室早。”他又指向办公室里的大屏幕,上面有一栏的波形偶尔有几个QRS波形宽大又不规律地出现,那一栏心电监护的左上角患者姓名写着“韩金树”三个字。
谢斯年点点头。
“不排除有病情反复的可能,而且因为严重的梗死即便迅速复通后现在韩主任仍不可避免有了心衰的指征。”
谢斯年又点点头,他默默翻开韩金树的病历在风险告知、病危通知等单子上补签了家属姓名。
“我知道了。”他说。
要和雪子商量商量,至少得让雪子知道现在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