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操,拖到明天不也是得打吗,再说给朋友打电话有什么问题。
为什么会不想给他打电话呢,明明从前是很好的朋友。
是的,从前……
房间安静下来,冰箱时不时制冷发出的轰鸣为老旧的钟表秒针移动声陪衬。他对着电脑屏幕上没有播放完暂停到一半的动画片发呆,万一和江佳一样信封里装的是钱呢?那孙子该着急了。
纠结半天,李凡最终拨通电话。仅响了一声,对面很快就接了起来。
“崴,怎么着,我刚走您就想我了?”
吴奕乐一开口就贫,并没有出现他设想中的尴尬。
“……”操,李凡听这犯贱的口气立即想怼他,“忘给你烧纸了,打电话通知您一声。”
终于被调侃了,吴奕乐放松起来笑骂道:“操,就这事儿?”
“你是不是有东西落我这儿了?”
“?有吗。”他摸摸兜,“哟坏菜了,是不是个信封?”
“嗯。”
“里头是一万块钱我刚取的,明儿个要带到公司的……算了放你那儿吧,反正是我自个儿垫的钱,到时候直接汇款,你留着花吧。”吴奕乐丢了钱还没反应过来,嘚瑟地炫耀:“小钱儿,你要不说我都忘了这档子事儿了,备不住拎东西的时候打兜里滑出去了——哎还好是掉袋子里了,要是丢外头连个响儿都听不着。”
“……我明天给你送公司去。”
“甭介,明儿个我不在。”
“我给你打到账户上。”
“嗨我现在账户每天入账出账那么多不缺这万八千的,丢了我都不知道,你帮我捡着了就算感谢你的了。”
李凡没有回答。
对面眼见耍滑不奏效,他最怕李凡沉默,一旦不说话吴奕乐彻底拿他没有办法,他怯怯地问:“……行吗,乐仔?”
不让对方为难是人际交往中的美德,李凡叹一口气,“你叫一声小烦人精,我就答应你。”
本来想让他乐哥叫一声爹,但转瞬一想这个玩笑过于恶趣味了。他想了想这次见面的乐哥并没有像从前一样动不动和他逗咳嗽,“小烦人精”这个听起来有些冒犯的昵称变成生疏又看似亲密的“乐仔”,友情之中仿佛少了很多亲切,增添很多陌生的疏离感。
如果乐哥和从前一样是一面嫌弃他一面又可以为他付出很多很多的挚友,他勉强可以说服自己。
服了他的油盐不进,“嘿我说你——小烦人精!成了吧?”吴奕乐挠挠头,“我还以为什么奇怪要求。”
“我能给你提什么奇怪的要求?”李凡不动声色地问。
“你爱提什么提什么,跟你身上我不能接受的要求就两个。”吴奕乐回答后细数那些他脑子里觉得离谱的东西:“第一,你踹了九爷或者九爷踹了你然后你要跟我谈恋爱。”但凭九爷的德行不大可能是九爷踹了他,他由衷认可九爷的恋爱脑。
我他妈瞎了眼,“……”李凡心里骂道。
“第二,你要我分手把雪子让给你,除此之外什么要求都成。”
李凡问:“那让你叫爹呢。”
电话对面住进新家翘着二郎腿满脸得意的吴奕乐瞬间怔住,“?第三,这个也不行。”
“跪安吧,废话真多。”李凡嫌弃道。
“得,您看完动画片早点儿睡啊。”
有的没的寒暄两句后挂掉电话的李凡继续看动画片,某个瞬间他感慨长大真好、时代发展真快,原来长大了有这么多新鲜玩意儿。记得小时候的动画片是电视台定时定点播放的,那时李耀经常因为错过电视节目而哭闹,和他解释播放时间过了要哄很久。
小孩子有时要的不是动画片,是独一的纵容与不断被验证的爱,动画片看累了的李凡觉得今天的童年弥补可以到此结束,动画片很有趣,但肯定没有幸福的童年有趣。
第二天早上做早饭时他恍然想起昨天未拆开的信封,江佳留下的那封他只看了信,细数里面的钱有零有整就差像李耀一样放几个钢镚儿了,看得出是攒了一阵子,另外一封里面除了纸条捆着连号的新钱之外再无他物。
成年人的心意不再如小孩子一般坦荡,岁月呼啸而过留下满地的尘埃、四散的狼藉,不可言说的秘密藏在信封中,揣在怀里太烫,拿在手里太重,宣之于口又过于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