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奕乐觉得他花钱不讨好,倒不是怪李凡突然莫名其妙耍脾气——他今天不对劲啊。
分道扬镳后兄妹俩人往家遛弯儿,“谁跟你说我有喜欢的人了?”谢斯年皱起眉头秋后算账。
韩雪一脸不可思议,抬头望一眼前面的外交部大楼提高调门儿:“你非要我明说啊?”她理直气壮,“喜欢还不承认是吗?”
“你……”谢斯年被噎得说不出来话。
他想不明白这种心思是怎么被看出来的,或者怎么就从小一起长起来的韩雪一眼门儿清。
凭借既往经验,韩雪单纯怕她哥重蹈覆辙。
如果失败了这回不是某个人离开她年子哥的世界那么简单——就算成功了,结果也可能是他喜欢的人物理意义上从这个世界消失。不管结果如何,人不能就这么不爱了。
现在心情古怪的不止是谢斯年,还有李凡。他从朝阳门往家走,走到一半决定拦个车回去。到底为什么呢?雪子根本不像在骗人,他久哥是不是故意瞒着他?可前阵子才说好的喜欢谁要先告诉他的……他怎么可以这样?
“过分”这两个字从事情发生到他久哥下回来打针一直萦绕在李凡的脑海里,期间吴奕乐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张口闭口“吃得不错”、“味道挺好”、“乐哥破费了”,之后找个话茬脚底抹油。现在电脑里放着歌,李凡蹲在厕所地上闷头刷地,门厅里敞开大门歌声穿出走廊回荡在各个角落。
他没有故意等他久哥,开门单纯是擦完地让自然风吹干地上的水。
电风扇在“呜呜”地转,夏日微弱的清凉是电机带动刚擦拭干净的铁皮扇叶转动声,与李凡手里的刷子不断刮蹭深红色地砖“唰唰唰”遥相呼应,听到脚步声后的李凡抬起微汗的额头抵在膝盖上,凉风轻轻路过。
七月流火,暑气不会一直延续,夏天也不会。
凉风是由脚步声带来的,他久哥站在门口就与卫生间里刷地的李凡四目相对。但乐乐的反应很快,单纯为了抬头蹭下汗什么也没看见,当即继续低头刷地。
嘿,来劲了是吧?
李凡家里干净利落,谢斯年憋着股火换鞋归置好他的夏季凉拖放在鞋架上,换上干净拖鞋,“乐乐,久哥来了怎么不打招呼呀?”放低声音说完摸摸乐乐的脑袋瓜,食指欠招地拨起璇儿周围一绺头发在手指上来回缠绕,深吸一口气俯下身询问:“还生气呢?”
虽然谢斯年不是太明白哪儿惹他了,但他知道——他错了!
无动于衷的乐乐胳膊像是上了发条,以使劲刷地蹭出好多泡泡的方式表达他的情绪。
乐乐不说话,麻烦会很大。
“门给你开了,”李凡脑袋垂在两膝之间蜷成一团般蹲在原地,脊背的凸起使白色短袖有了高低光色晕染一般,目不转睛地拿刷子抠地缝,即便没有太多脏的地方还是将刷子蘸满洗衣粉继续擦出好多泡泡,低垂眉眼嘟嘟囔囔:“自己进来呗。”
开门就是跟你打招呼了,乐意来就来不乐意来拉倒。
想到这里乐乐一扭头,视线里看不到久哥的腿了,撩动刘海没有被汗水凝住的头发丝来回晃动。谢斯年有点气但又没辙,他自以为他是个脾气急的人,但拿一生气就不说话的人向来没办法,尤其这个人还是乐乐。换旁人干脆你不理我我就不理你……但乐乐不可以,他觉得乐乐能做到一直不理他。
他又觉得是打心眼儿里疼呵乐乐,舍不得他服软儿。本来他没做错什么——哎就雪子的一句玩笑话,哪有谁错了谁没错的。
怎么办呢?他蹲下去李凡也不看他,这样不行啊。李·爱干净·凡家里少不了清洁工具,比如乐乐脚边跟他打招呼的钢丝球。
诶对,钢丝球!谢·灵光一闪·斯年决定从此入手,他拿起钢丝球蘸点水,李凡刷子刷哪里他就拿钢丝球在李凡手边晃悠。晃悠一会儿没有达到目的他开始有点烦,乐乐不理他,他烦得想扔掉钢丝球质问一下乐乐为什么,却一抬头感觉乐乐瞥了他一眼又匆忙收回目光。
错觉么?好几次了。这种感觉致使谢斯年彻底熄火,索性拿起钢丝球安安心心地刷,看哪里脏就刷哪里。他感觉韩雪这个作祸精,不把她年子哥害死就不罢休,这里也脏,那里也脏……对,这里是韩雪那里也是韩雪,全刷干净然后一盆水冲掉!说什么喜欢还不承认,说什么看不出来对方也一样,说什么胆小,让你胡说让你胡说……
“哎,”李凡刚才抬头盯着他一直猛搓地砖,看了好一会儿发现他久哥忘我地越搓越猛,打断问:“你干嘛来了?”
听见李凡终于说话了,“啊?”谢斯年紧皱眉头马上恢复如常并露出小白牙给乐乐个笑脸。
哎他刚问什么来着?谢斯年回忆说:“哦,我来给你打针啊。”
“那你怎么开始打扫卫生了?”他问。
“哦,你又不理我。”谢斯年捡起刚一激动扔在脚边的钢丝球,像是小时候拿木棍随便画一样在地上划来划去,“你干嘛我就陪你干嘛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