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为他久哥解围的那次一样狂奔,他们没有奔向黑暗的胡同巷子,没有寻找四下无人的地方;他们穿过凉亭小路冲出医院大门跑向人山人海,跑向含苞待放,跑到气喘吁吁。
站在医学院门口二人半蹲在地喘着粗气,融入街上的人潮后李凡回头张望,慌张地问:“甩掉……甩掉了吗久哥?谁追你啊?”韩主任不能跑那么快吧?“回去不会挨呲儿吧?”
这么大年纪还要亲自追逃课的学生?
谢斯年憋着坏笑拉开夹克外套的拉锁,拍拍他后背弯下腰帮解开李凡呢子外套的扣子,故作气定神闲:“没有人追我们啊。”
李凡一愣,看着弯腰给他解扣子的谢斯年脑袋上的璇儿大声嚷嚷:“你……脑子有问题啊你?!”深吸一口气,“我以为你逃课让人发现被人撵了呢!”
四下张望发现有人寻声看向李凡的他有些尴尬,“你小点声!”站直了身子抹平李凡大衣领的褶皱,跑了一身汗的谢斯年扥着衣服呼哒哒地扇风,理直气壮说:“逃课啊!重在有人追怕被发现的氛围感!不然叫什么逃课!”
李凡好像被说服了,但他还是觉着谢斯年有点傻逼。
他脱下呢子大衣外套将围脖和大衣丢给谢斯年,“哎你还穿毛衣呢?!”谢斯年诧异道。
运动之后的李凡气色好很多,就是嘴唇有点发白。
“怕冷,你管着吗。”李凡白他一眼,“再说谁料到你说的逃课是真他妈逃啊,跟狼撵了似的!”早知道根本不用穿这么多。
谢斯年努力忘记他是个病人,他不认为疾病是个问题,至少他先要努力不将疾病当作一个问题来看待。
“好了好了,体验也体验完了,”他对正在埋怨地揉手腕的李凡打马虎眼并主动承认错误:“体验的不好怪久哥——逃完课我们干点什么呢?”
对啊,逃课之后做什么?两个人脑海里同时闪过这一问题。
“嗯……听同学说,”李凡认真地回忆起来,“逃课前一天跟家里说要交补习费,当天逃课后去游戏厅,五毛钱买个面包火腿肠吃饱了街上转一圈到点儿背书包回家。”
二十一世纪第一个十年要过去了,这是哪门子的老黄历,“那,还有么?”谢斯年汗颜问,他实在想不出这个东西怎么实现。
“然后晚上回家被爸妈发现挨揍。”李凡看他一眼平静地说。
“噗……”谢斯年意识到不小心笑出声之后马上捂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哎你要说逃课挨打可以实现,比如我们过家家我当爸爸你当逃课的小孩儿……”
李凡微笑并以优雅的语言打断他:“去你妈的。”然后一起笑出声。
枯燥的大人连好不容易翘班、逃课都不知道可以做什么,这种长大真无聊,“哈哈哈哈我们先从第一个开始!去上网?”谢斯年笑完开始正经地提议。
“不要,没意思。”李凡摇头,“那儿还有人抽烟。”
“那,吃点东西?”谢斯年征求道,“哎你吃午饭了吗?都下午了。”
哎对,没吃饭。“没有,”李凡摇头回应时刘海碎发轻轻摇摆拨弄眉梢,突然眼神发光,“我们吃肯德基怎么样!”
“走!这就去吃!”谢斯年立刻答应,“哎前头就一肯德基,咱瞧瞧去?”
他当然知道前面有一家肯德基,正是他确诊那天钻进去避雨的那家,“不,”李凡摇头拒绝,“边走边看,咱往正阳市场遛遛,反正也不远。”
往前一个路口长安街,谢斯年看着满是午后春日阳光的大街设想了下路程,一度以为李凡对“不远”有什么误解。
“腿儿着啊?”
“没事儿,不远。”李凡仰头说。
谢斯年坚定,李凡一定对距离有什么不正确的认知。
洋快餐对大多数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在小时候是稀罕物,对于李凡尤其特殊,像李耀现在的年纪时偶尔能捡几块他吃腻了的炸鸡吃就算是不错了。
路过最近的那家肯德基门口谢斯年张望一下,但李凡看也没看一眼,这再次激起谢斯年的疑问——为什么出了街往南一走就有家肯德基,李凡非要去前门那家呢?按捺不住好奇心,他问:“当不当的我想问一句,”旁边的李凡旁若无人一般漫步在大道上晒太阳,“为什么非得前门那家?”
李凡被问得一怔,正朝太阳没了阴影的脸缓缓看向谢斯年,人行道边绿植茵茵萌芽使光折影斑驳,他白皙的脸上开始有了不规则光影,眯起眼说:“就是想。”好像没有答案,他固执地回答。“那是北京第一家肯德基你知道吧?你比我大你肯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