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李凡转头看他认真回答。
得到回应后谢斯年止不住有些开心的,这种开心就是单纯的让他能有机会帮到李凡,他就会不那么无力,不那么难受。“那陪我走走行吗?”他试探地问。
李凡对于他这个要求有点奇怪,不过细想想大学生饭后要随便遛遛消消食是很正常的吧?既然向往,有机会去体验总是好的。
想到这些他对谢斯年这种莫名的要求表示肯定,“好啊。”歪头看着谢斯年笑了一下,麻利地归置碗筷。
四个肉菜一个素菜两个人吃得一干二净,冬天里有充足的食物囤积脂肪是抵御北京严寒的关键手段,吃饱十有八九等于幸福。再次行走在黑夜下的小路上,他们可以踩一地落叶从一个尽头走到另外一个尽头。
“你最近有什么不舒服吗?”谢斯年问。
“还好,就是偶尔发烧,还有手不太好使。”李凡回答,“韩主任说先吃药看看,那就先这样呗。”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李凡可以这么轻描淡写,“没有……进一步的打算?”谢斯年侧过头去盯着李凡问。
“没有。”李凡目视前方淡定地回答。
谢斯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往事像幻灯片在眼前无尽的路途中播放,“我不是现在开始没有的,”李凡深吸一口气徐徐道来,“其实我从前就没有,别人的人生奋斗是有目标的——连我发小儿那种不务正业的人还想着攒钱买房、跟姑娘谈恋爱结婚呢。”
“但我没有,我觉着就那么回事儿。”
陷入僵局的话题给予的最好回答就是沉默,谢斯年此时仍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他隐隐觉得二人的遭遇会有些类似,但他没办法设想李凡到底经历了什么致使他变成如今的样子。
“那你……”
“我就是有的时候想我妈。”李凡没容他提问继续说下去,脚踩干枯的落叶发出脆响,二人在陌生的路上越走越深,周围的人开始逐渐淡去,他终于好意思提出那些难以说出口的想法,“我替她觉着不值得。”
“哪里不值得?”谢斯年皱眉问道。
“不值得跟我爸这个混不吝在一起,更不值得因为生我错失化疗的最好时机。”李凡说完抬头看向没有任何光的天,远处没有星光,没有日月,那是一种说不清的高远迎合着一种不明就里的压抑。
“我听佳爷说过,你和她是两姨姐弟,你妈……”谢斯年说到一半突然说不下去,他先想到的是“你妈和你一样得的癌症”。
李凡抬头望天突然笑了,“我妈和我一样的病,她也是因为癌症死的。”
“怀我的时候我妈查出了胰腺癌,别说这毛病在那个年代没有办法,搁到现在也没辙。”
“化疗这种微弱希望的选择摆在她面前,她选择生下我再说。然后生下我之后,我三岁她就去世了。”
“而我爸除了喝酒打牌不务正业——她何必因为这么个男人生下我呢?我不明白。”
面对李凡的疑问谢斯年不知道如何回答,面对疑问命运总是无声。
谢斯年代入其中想了很久,他说:“或许就是单纯的爱。”看向李凡时他仍旧面无表情,“她单纯爱着还在肚子里的你,不管你是个男孩还是女孩,不管你以后是否优秀,她就是爱你而已。”
只不过这种爱谢斯年不太能体会,但他确定世界上会有“母爱”这东西。
李凡听完笑了,笑着笑着便泪眼婆娑,他知道妈妈一定是爱他的。
妈妈不是舍不得这个世界,是舍不得他这个小生命。即便前途未卜,妈妈始终想着“活下去”是最好的礼物。
他蹲在原地一言不发,抬手捡起地上的一片落叶,那一片银杏树落叶放在巴掌显得有些渺小,在此刻长在树上显得有些孤独,只有落在地上才会成群结队。
所有的美好注定要凋零,生命之末的爱说起来恢宏盛世,实际上沤珠槿艳不必多怀。
“久哥,你说我妈是不是想我了……”
谢斯年默默蹲在他身边,安静地看他抱着膝盖蹲在原地,两眼闪出泪光,直勾勾地瞅着手中的那片落叶。
“她如果不是急着见我的话,我怎么会得上这种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