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不同意这门亲事当初答应它干什么呢?”
“我同意个锤子同意!当初他们提出来,我就说了!除非你自己愿意,否则天打五雷轰我都不同意。结果你就醒了!”
说到这个许九斤气得拍大腿。
“你怎么就醒了呢?真是早不醒晚不醒。要不是我知你性情,一心顾大局,我还以为你巴不得嫁给我家安平。演得还那么像!成亲当日我就是不喊你起。我知你每日不睡到日上三竿不肯起。以防万一我还给你下了蒙汗药。好家伙!你飞过来了!真真真,真是气死我了。”
原来如此,难怪当日他排除万难、赶到赴会。许九斤的脸色却是那般难看。
“茶都喝了。”
主打一个木已成舟。对许安平他是相当满意的。若不是小喇叭他们耽搁了,甚至已经春宵苦短日高起。
可惜,如今再说这些也没用。虚静派需要他,锁妖塔需要童子身。可真要他就此放手,童心尘真舍不得。
许九斤瞪圆了眼。“我没喝。你脑子坏掉了?”
童心尘回忆半晌,他确实没喝成那杯茶。
“我给他取名安平也只是希望许他这一生平平安安。”
想起他昏迷那20年,安平每日给他擦身子陪他说话的那副痴迷模样,许九斤越想越担忧。他喜欢童心尘,自己拦不住。至少,趁一切还没开始,要他把这放妻书签了吧。
“我知道,他们以前叫你公子、败家子、疯子,现在夸你是祖师爷转世、掌门大人。可你始终没有变过,你一直都是你自己。你生来是要做大事的。可我安平不是。”
他几乎是央求地把桌上纸笔放到他面前。
童心尘在美人靠上扭转了一下身子。为难起来。“你儿子做得这么好。我写什么呀?哪里有理由喔。是不是?”
许九斤也晓得。许安平还没进他们家门就照料公婆叔伯,贤良淑德,料理家事更是一把好手,家长里短、闲言碎语都不曾有半分,真叫人挑不出毛病。反倒是童心尘这个亲儿子常年在外修道,还没他对家里熟稔。
许九斤发愁呢。童心尘稍微宽心。他私心里也不想这么快与他彻底断了联系。
万一他找到了两全其美的法子呢?
万一呢?
许九斤好似看穿了他的不愿。
“磨磨唧唧的,还想不想写了?理由,理由,让我想想。无子。”
他是男的本来就,不对,七出之条确实有无子这一条。合理!
童心尘苦笑道,“七出之条是给你整明白了。”
童心尘写下放妻书。他的那一半家产全给安平,但是保证家姿等人这一代富足。
“这?你真的要把家产都给他?”
打成亲一事儿就看得出来,这个家确实是安平在扛。给他点回报不是应该的吗?
但是他和九斤约定,放妻书要等老爷子死后再执行。
“我爹虽然坏,好歹是我爹,别气死他了,让他寿终正寝行不行?”
“行。”
许九斤带着放妻书走了。景还是那个景,心情忽地坠下去了。手中的橘子也不香了。
扑通一声,橘子落水,惊起游鱼。
明明只是昨天的事情。山上和山下就像两个世界,他和许安平也是一样。童心尘这个名字,需要挂在俗世的童家,仅此而已。如此正好,等老爷子寿终正寝就下山给他送一封放妻书,从此山上山下老死不相往来。只是,有点可惜。如果诛邪大战前认识他,也许能成为一对道侣,像五师叔和五师娘那般。
扯出挂在胸前的半边福字耳环,和掌门印放在一起。
终是拿起了耳环,捏了又捏。
往日情形现脑海,不禁唏嘘不已。
这是以前声乐交流会捏的。
那小孩子还说“十年后你若未娶,就与长大的我永结同好。”掰开了福字耳环,一人一半,以示约定。
他怨那小子诅咒自己找不到心上人。
小屁孩儿一歪头,眨着亮晶晶的眼,眼里坚定如初。“你若能找到,金环之约自动作废,我绝不连累你。若不能,为何不给我一个机会?”
如今,他真的找到那个心上人,他想要给他机会。也写了信托海音彤带去。
他满心欢喜跟小福说他找到心上人了。这样,名义上金环之约自动作废。自己将会与许安平身份的他,再续前缘。
他满心欢喜筹备着他们的未来,不料,小福的回信还没等到,先等来许安平一纸放妻书。
许安平也好,马洪福也罢,注定是过眼云烟。
童心尘将金环扯断,再看一眼,抛进湖里,咕咚一声,顿时心明如镜。耳边又响起今早萧田甜闹事的尖嗓子。“他为了你们虚静派,殚精竭虑20年!你们为什么就不可以放过他!你还我丈夫!”
师父,说他是救世之人。他从不觉得。师父在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有师父扛着。天下妖孽作乱,还有锁妖塔、长生岛牢笼这俩千年不断的牢笼震慑着。在长辈庇佑下,童心尘只需做一只无忧无虑的小鸟。
现如今,接过掌门重任,接过匡扶天下锄奸除恶的重担,即使再难,也只能像师父一样,长成一棵大树,庇佑他人。
他们这一段孽缘,不过是披着“操持家务”的皮,勉为其难造就的。饶是如此,他也私心对方囿于菲菲流言,与他一同把这场戏唱久一点。
这才跟许九斤约定老爷子死后执行放妻书。
还没想好剩下的日子如何共度,砸到身上的放妻书彻底粉碎了他最后一点希望。
“解释!”
许安平气得胸口起伏不定。掐着左腰,眼里都是用劲儿,保持清醒。
“你伤没好跑出来做什么?快坐下。当心伤口又裂开。”
许安平甩开他上前扶的手。胸膛因为生气和疼痛,剧烈起伏着。
也是。怎么可以不生气?放妻书这字迹可真真切切是他的!
昨夜的好犹历历在目,怎么睡一觉就翻脸了?
谁能不生气呢?他可是三番四次叮嘱过:为了童家,为了童家。
“你说。我在听。”
许九斤啊,你真是藏不住事儿。我还想着偷来这几年的欢愉。你是一炷香的时间都不给我留。
“解释?解释什么?”
童心尘决定了继承锁妖塔。又有许九斤阻拦。希望渺茫的事情,爱上又失去的苦楚,他一个人受就好了。就当他是一个负心人吧。
“掌门夫人可以是男人,但决不可以是妖。”
“真的?”
那夜的缱绻不可能是假的。面对他那双直望向心底的绿潭,童心尘架不住,低下头藏起了躲闪的眼。
天下苍生他要,痴心一片也不愿放弃。自己这种贪婪的人,他会不会讨厌?童心尘不知道。他只能继续,用童家,绑住他。
“你知道的,一切为了童家。不另娶,不对外,也不要搬出古芳阁。怕人说闲话。”
“为了童家?”许安平更生气。
童心尘觉得奇怪了。到底怎么回事儿?为什么他更生气了?这不是他自己说的话吗?
“最后一次机会。”
他语气发冷。童心尘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真的生气了。
老实说话?继续隐瞒?那显然是……
童心尘双手合十。兄弟对不住了!
“是九斤要我写的。”
他显然蒙对了。许安平闻言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童心尘被提起的心也跟着放了下去。
“放妻书呀!他要你写你就写?这东西是能随便写的吗?”
他暴怒之下,状如野兽。童心尘吓得缩起脖子。
许安平一见,什么气都消了。呼出一口恶气。
大手一捞,自然就将人捞进怀里好生安抚起来。
“奇了怪了。你有种怼老爷子,就没胆对你的仆人说一个不字?”
他胸前沉重的呼吸很快让童心尘也平静了下来。
贪恋的手抚上那开阔的胸膛。童心尘意犹未尽,蹭了蹭。
“九斤,不仅仅是仆人而已。他于我有恩,又是你干爹。跟那个死老头子完全不一样的。”
他离开家门属实任性。说是云游四方实则流浪汉一个。穿衣做饭都要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