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程哲再次醒来时,已身处城外。
空气中弥漫着血气,地上横陈着七八具尸体。
“师兄…”
“程哲!你醒了!”
“醒了。”
许久不进水的嗓子嘶哑着,落在温竹卿耳中却宛如天籁奏响。
“现在是…”话刚起了个头,便是一阵咳嗽,喉咙干得难受,勉强吞咽了几口唾液还是哑痛。
“先喝点水。”抱着人的力道紧了紧,温竹卿从身侧拿出水囊,递到嘴边。
如干枯田地遇到甘霖,怀中人丢弃形象地大口吞咽着,直至水囊饮尽干瘪,才稍稍缓过来。
“现在是什么情况?”
身子还有些无力,四肢痛楚也未消去,他稍稍适应了一阵,才分出视线去看四周。
躺在地上的尸体身着黑衣短打,明显是林听鸢一流,温父不知何时到了,正一脸关切地蹲在一侧,同样投来关心的还有突然出现的乾坤宗弟子——祁向夏。
脑仁混乱中泛着疼。
昏过去前,他记得玄狠厉地击出几掌…
再之后…余光似乎看到了一道熟悉金光…
金光之后是一阵混战声,混乱中还听到了一句,“援手到了!”
“先前是不是出现了一道金光?”没有过多思考,陆程哲直接问了出来。
“是。”温竹卿点头,“有道金光护住了你,我们暂时得救了。”
那道金光…
不会记错的,那道金光带着独属于父亲的气息,可是父亲不是早就…
温竹卿也在想这个问题,摆脱傀儡线那夜,这道金光也出现了…
所以这金光是前任主神留存于世,专门来帮他们的?
会有这么好的事吗?
“自己伤口还没好全,倒先忧愁起了别人了,姜掌门我是该说你心系同门?还是说你关爱弟子?”是杀不辞刻薄的声音。
乾坤宗既然来人,便不可能只来一个,自然是整整齐齐,一个不少。
等等…
还是少了一些。
一路来此,折损了不少弟子,就连掌门也…姜堰也算是临危受命地挑起了大梁。
也不知是不是不服新掌门,杀不辞显得尤为嚣张,一番话刻薄说完还不够,还不忘将嘲讽目光投向姜堰,尤其投向那只受伤不久,一有动作还会牵扯到撕裂伤口的臂膀。
剧变是公平的,这些日子陆程哲一行遭遇良多,姜堰一行自然也不例外,红白相间的衣服上沾了许多血污,凡乾坤宗弟子身上都多多少少带着伤。
“你少说句话会死吗?”姜堰看了杀不辞一眼,也仅是一眼。
一眼后,他再次看向祁步秋,那只重伤未愈的臂膀,也依旧笃定地将装着伤药的白瓷瓶往前递着。
端正面容很是认真,仔细看还能看到几分掩饰不住的情义。
杀不辞将那抹情义收进眼底,又是一声不屑哼声,似嘲笑,又似嫉妒。
“掌门,我不能收。”祁步秋面带抱歉地拒绝。
“你不必理会杀不辞的话。”
“不是因为杀不辞。”祁步秋摇摇头,坚决道:“我不收仅仅是因为不能收而已。”
姜堰愣了一下,像是瞬间找到症结般,他看向祁向夏…
祁向夏也在盯着他,纵使被一只手安抚按着,叫嚣面容上仍是阴冷异常。
瞧瞧,他怎么忘了?
这个祁向夏虽智力残缺,控制欲和占有欲却比没有残缺的人还要强得多,祁步秋明明知道这是病态的,却仍是选择了纵容…
“如果需要就开口,不必像以前一样,一个人死扛着。”姜堰绽出一抹为时已晚的苦笑,不太甘心地收回手。
“多谢掌门。”祁步秋不留余地地将话说死,“只是,我不会需要,现在不需要,以后也不会。”
说的是药,却又不仅仅是药。
姜堰唇边苦笑放大着,又问了一句,“若是以前…”
“往事不可追。”祁步秋将他的话打断,“追忆徒增悲伤。”
“掌门,将军还是忘了吧!”
姜堰叹了一口气,许久之后才道,“好,听你的,我会忘了!”
杀不辞一双眼睛一直落在姜堰身上,这人与自己素来不合,按说看着他吃瘪,杀不辞应该很高兴。
可落寞身影映入眼眸,不知为何心中却涌起一阵烦躁。
好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