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陆程哲惊愕,“当真是处心积虑!”
“处心积虑?处心积虑也好?筹谋良久也罢!哥哥想怎么说便怎么说吧!”一本正经之外透出几分冷然,“其实我又有什么错呢?”
“自创世神创造这个尘世以来,主神没有几十也有十几,每一任主神对掌管尘世都会有新的解读和理解,我的方式也只是更加直观,更加彻底,也更加能永绝后患而已!”
“难道父亲教授的方法就一定对么?”
“难道这片大地就该千秋万世由这些不懂感恩的常人主宰,而不能出现迭代替换?”
父亲的方法一定对?确实未必,可宽容是错,毁灭难道便对了吗?
尘世繁杂,无论以哪种思想看顾,都会望见弊端,只有一了百了的毁灭,也唯有一了百了的毁灭是优势全无,全见灾祸的!
毁去原本,创造全新的?然后就会带来和平?
陆程哲不由得看向玄身后的罪恶列队…
诚然带着善不一定能创造出善,带着满腔恨意和愤然创造而出的却一定是恶。
孪生子间心电感应最强,一瞬之间,玄便明白了自己哥哥在意的地方。
他丝毫不觉得这是个问题,挑挑眉道:“哥哥是在介意我身后这些身负原罪之人?这些人我也只是暂时用用罢了,哥哥在五方邪阵上设下的封印有针对作用,让我无法侵入这个尘世,我总要找些可以差遣的…”
“若不是脏了手用下这些人,也做不到现在场景。”
话锋一转,他继续道:“不过哥哥放心,我会一视同仁,父亲说主神要公平公正,我也觉得很对,所以该死的人一个也不会少,尘世中的人要死,曾经为我所用的人也要死。”
这句话直白清楚,语气更是决绝坚定,丝毫没有放水之意。
木塑般站在身后的黑衣短打人表情却无一丝改变。
他们早预知到了自己命运?
不。
他们也是直到此刻才得知逐渐逼近的死亡。
说毫无触动是假,脑海也无求生念头更是胡扯。
但这些人不敢生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质疑,更不敢挣扎反抗,跟在主人身后多年,各种手段见识了个遍,身上抗争精神早已消逝了个一干二净。
“不过我不会让这些人立刻死去,一瞬痛苦实在太便宜了,我要让他们的身体成为容器,血肉化为养分,眼睁睁看着自己腹部鼓胀一天大过一天,直到从内里撕裂,皮肉外翻,残余血液随着新生命爬出流溢…”
这句话语调平和,语速自然,却莫名让人心生寒意。
“哥哥,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玄收起脸庞冷笑,眉眼中漫上几分认真。
“哥哥愿不愿意舍弃旧观念,重建新秩序?”
“与我联手清除原本肮脏的,创造一个全新世界?”
清除原本肮脏的,就是将原本尘世连同尘世中人一起屠戮,或者如他话中所言,废物利用成为养分养护一只只大肚蜘蛛。
“陆师兄。”
新入门不久的弟子不禁吞吞口水,心怀忐忑,生怕陆程哲一念踏错,走向对方阵营。
“若我不愿呢?你要怎样?杀了我?让我尸骨无存?就像你对万宗之巅,归一门那样?”
“哥哥不要冤枉人,万宗之巅的确是我下的令,归一门却不是!”
“不过。”话锋一转他又道:“若是哥哥想看山门覆灭,我多下几道命令也不是不行,反正这个尘世的门派,我早晚都要碾碎。”
“玄,收手吧,现在还可回头。”
以往的畏缩不前在此刻有了确切答案,陆程哲终于明白,他一直以为未曾胸怀抱负,并非真的没有抱负,也不是耽于儿女情长,无暇顾及,而是不愿面对。
分歧已出,一旦再见,便是不死不休。
“主神从来是由一人担任,这次分为两人是一次例外。”耳边传来父亲,前主神的临死劝告,“主神意志不可分散,你们要切记同心同德,不可内讧,若是终是不可避免走上背道而驰之路,便只能留一个。”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父亲说这话时刻意省略话中锋利,用词尽量柔缓。
可昼与玄都明白,这句只留一个的意思!
记忆恢复后,就要面临手刃弟弟或被弟弟手刃的局面,所以潜意识中陆程哲一直在逃避。
“回头?我从下定决心那天起,就没想过要回头!”
玄冷着一双眸子,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看向陆程哲身边的温竹卿,“如果哥哥是因为你的小宠物而心怀犹疑,我倒是也可以大发慈悲留他一命,虽然我始终不懂,本体如此高贵的你怎么会栽倒在一个常人身上,但若是你心下放不下他,弟弟也可以为你网开一面。”
“玄,不是因为师兄?”陆程哲摇摇头,“我不同意只是因为我们从来不是一路人罢了!”
“不是一路人?”玄的声音再次变得阴冷,出口之言也带上了几分怨恨,“你总是这样,和父亲更像,怪不得他也总是偏爱于你!”
“既如此,那也便只能…”没有太多话,指尖锋利毕现…
“本来想引你入魔,留你一命的,可你偏偏自寻死路!”
“主神力量不可分散,为了实现改造尘世的宏愿,我便也只能狠下杀手了!”
以为要看到什么惊世对决了吗?
不,你顶多看到电光石火间,胸膛被一只风驰电掣的手贯穿罢了,陆程哲还没做出防御姿势,玄便鬼魅般冲到了近前。
“你?我?”陆程哲双眼诧异,心底震惊。
“你什么?我又什么?既然找到机会封印你的记忆,我又怎么会不封印你的力量?父亲给予的力量是公平的,若是不动点手脚,打来打去都是平局罢了!”
鲜血顺着手臂蜿蜒漫出,在一片刺目艳红中,一只蜘蛛抢戏般进入镜头,关切朝陆程哲的伤口处爬去。
“呵…”玄突然发出一声嘲笑,轻蔑道:“都变成这样了,竟是还不忘关心儿子吗?”
陆程哲脑海混沌,又有些迷茫,“你在说什么?”
“说什么?”贯穿胸膛的手往回撤着,试探去抓刚才将将擦过的心脏,“你不是一察觉不对,就问我你父亲在哪吗?虽然你并没有打败我,但看在你即将消殒的份上,我倒是也愿意大发慈悲告诉你,就在这,就是这只蜘蛛!”
陆程哲面容顿时变得惊愕无比。
玄则替他说出心中想法,“没错,我用他的身体饲养了蜘蛛,不止他,还有你母亲,你的前未婚妻,你前未婚妻的妹妹,还有接你的李伯,包括整个江南的人!”
“你…简直泯灭人性!”
“我是神,又何须要人性?”玄冷冷一笑,“何况他又不是你真正的父亲,只不过为了恢复化了人形投胎了几世,就连自己真正的出处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