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如此…”在如此强烈的视觉冲击下,饶是温父再想保持不动如风,也还是不能,唇瓣轻轻颤动,他艰难开口,“这些细线上…你…”
“这些细线上如何?”小老头半张脸依然慈祥,半张脸却恶劣阴暗,“你以为我会那么蠢?暴露这么明显的弱点给你?”
“你可要看仔细了,所有傀儡线上都隐了爆裂灵符。”
“救人?!呵!”声音逐渐上挑,嗓音中带着嘲弄与轻蔑,“温宗主他们可皆是因你而死,你甚至连全尸都没给他们留成!”
全尸二字落地,牵制傀儡线的手指微动,只是瞬间,距离不过两丈之处,就又有几人爆米花般的爆成了碎块,沾了血的衣襟簌簌落下,落在还有生命迹象,微微颤动的手指上,和着上一批碎块,汇成了一个巨大鲜血斑驳的恶心屠场。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谁能相信即使撕破脸皮也依然慈善的眉目下,隐着的会是这样一个残暴,视人命如草芥的恶毒灵魂。
又有谁相信,平日总是温言温语的慈祥老者露出杀心后会如此残暴嗜血。
便是碎块们也是不能相信!不能相信从小教导他们长大的师傅当真如此冷血无情!
为这一幕惊吓,四周奋战弟子本就犹豫的提剑变得更犹豫,一个分心更是差点被人开膛破肚了去。
温父提点地看了他们一眼,复又看向前方,含悲含怒握紧佩剑,恶狠狠道:“你这个疯子。”
“疯子?”小老头毫不在意这个称呼,只在温父控制不住向前一步时,拉紧傀儡线,召了一批新弟子补位道:“温宗主不要再上前了,除非你希望他们也像上一批人一样,砰的一声,碎掉!”
即将碎掉的弟子面露恐惧,身子因受制原因还直立着,灵魂却控制不住缩成了一团。
慈目小老头则眼含惬意,得意扬扬肆无忌惮地展示着手中细线。
与控制温竹卿的傀儡线不同,这些细线通体纯黑,与黑夜融为一体的黑。
其上闪现着零星光泽,是爆裂灵符存在的证明。
这光泽落在温父眼中,落在炎燚峰弟子眼中,落在被控制之人眼中,甚至落在姗姗来迟之人眼中。
“傀儡线?!”
“是你!”
继教导自己多年的师傅其实是内应之后,另一个炸弹也轰然作响——堂堂清淼峰峰主,万宗之巅风评最好的东华长老,口口声声最为袒护温竹卿之人,实际上是逼迫他以刀剥皮的绝情之人!
温竹卿脸上是消减不去的震惊,震惊之外还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不是我。”平素和蔼的小老头邪魅一笑,“不过你若是将仇记到我身上也是可以的,毕竟我们是本家。”
本家?本家!
实际为内应的东华长老,深夜出没的铁质面具,如出一辙的傀儡线,梦境俯首称臣的黑影,将他带来这个尘世的神使…
温竹卿倏然有了个大胆猜测…
“恐怕不止是本家,还是至亲,包括林听鸢在内,你们都是血亲。”
这个猜测极为脑洞大开,却也并非完全没有依据。
依据一,在那个幻梦中,温竹卿虽然从未见到神秘黑影的长相,却将他的背影端详了多遍。
他一直觉得熟悉,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熟悉,直到某天他的师傅背过身子,检查药庐余药。
依据二,两人,不,三人…东华,黑影,林听鸢身上都带着同一种味道,那是一种阴暗之下的沉闷味道,若不仔细观察极容易忽略,但只要细细闻嗅,便能发现那味道有多么相像。
依据三,那晚月夜下,铁质面具说的话。
根据那些话,温竹卿只能想到一个人,便是自从这个尘世苏醒,一直以背景板角色跟在身边的林听鸢。
当初尸体焚化,温竹卿曾叮嘱温了了盯了全程,他原以为这便是板上钉钉铁证如山,直到前不久他意外得知,焚化那日,东华长老破天荒出现了。
“你很聪明,不愧是精心挑选出来的棋子,只可惜反抗性太强了!”
“不过…”话锋一转他又道:“你以为的反抗成功便当真是反抗成功了吗?”
这句话含着深意,声音虽浅,余音却重…
温竹卿心下一凛,脱口而出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小老头勾勾唇角,眼底深意又变作随意,“随口一说罢了!”
随口一说?
鬼才信!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更紧要的是解救同门,拿下叛徒!
说来也是怪。
小老头手上虽有筹码,能使唤的人却并不多,即便清淼峰三数之一步入了邪路,又三数之一为傀儡线所制,与两峰弟子比起来,终究是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