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一刻钟前他就撑不住了,之所以能扛这么久,全凭胸口一口执念吊着。
而今,执念也是不成了...
躯体烂泥般瘫在地上,疲惫剧痛下,连歪歪头蜷蜷手指这般简单的动作都做得极困难。
耳朵一阵嗡鸣,嗡鸣中,温竹卿莫名想笑。
笑好不容易获得个天时地利的机会,他居然不成器的没撑住...
笑过后,又莫名想哭。
哭这一路的坎坷。
哭仅差一步的心酸。
怎么会这么没用?
竟是连这点坚持都做不到?
恍惚中,黑影的话再次响起,“何况你现在不过一个残魂,能撑得住酷刑,直到一切结束吗?”
答案是:不能,他撑不住!
可心脏不后悔,胸膛也不后悔,能无所畏惧的拼一拼,他很满意!
虽然因为体力问题他依旧不能解开傀儡线,一直躺下去,更是会失血过多休克致死...
但所求的...终究是做到了...
他没有被傀儡线控制。
没有出现。
没有伤害陆程哲。
更没有成为引线,引诱程哲入魔!
虽然付出的代价...是死亡...
热乎乎的鲜血不断涌着。
从手臂,大腿,腹部,手掌,甚至毛细血管...总之是每一寸剥开的皮肤下。
身体也渐渐冷凉起来。
是一种逼近死亡的冷凉...
要死了吗?
原来失血过竟去得如此之快...
泪水从眼角滑落,眼前再次浮现陆程哲和煦的笑脸,温暖的,仅是想起就让人忍不住张开双臂的温柔笑脸...
虽然再也无法拥抱到...
但这张笑脸会永远光明地活在阳光下,不会被人诟病,被人诋毁,人人谈起来都要一脸敬佩,诉尽无尽溢美之词。
这样想来...也...终算...圆满。
可...
真的圆满吗?
若是当真圆满,眼前为何再次模糊?胸膛为何泛酸?心中为何不甘?
陆程哲...
我们之间当真没有一条生路么?
当真没有百年好合,喜结连理的可能?
若是没有,为什么要有一场无用的相识相恋。
若是没有,为什么还要给予那么多快乐欢情?
灵魂在某一瞬间脱离了躯体,脱离中温竹卿还是忍不住幻想,幻想九死一生之外还有一个九死一生,让他能死里逃生,让他能再见心上人一眼,再要一个温暖拥抱!
一个拥抱就行...
他真的不贪心。
疲惫眼睛闭了起来,却并未完全睡去。
在听觉沉入黑暗前,他听到一阵脚步声,一阵十分熟悉地脚步声。
是...陆程哲吗?
不...是他自己。
闭起的眼睛艰难泄出了一道缝隙,缝隙朦胧中,他看到一道由远及近逐渐清晰的人影——一个和自己长相,表情,气度都相差无几,不,一模一样的人。
“你...是谁?”是原主?还是其他平行世界中的温竹卿?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声音也如出一辙的熟悉,熟悉之外还多了几分安抚。
交给你?
这是什么意思?
大脑尚来不及思考,眼前便是一阵眩晕的黑暗,黑暗中他听到金属响声,和一阵耳熟斩割声...
是傀儡线在被割断?
应该是的吧。
再之后,时间变得很混乱。
似乎仅过一瞬,又似乎过了一个世纪。
短暂漫长中,漫长短暂后,他清醒了过来。
和入睡前一样,房间无人进入,仍旧只有他一个。
可与入睡前又不同,瘫倒身体从地上移到了榻上,身上伤口奇迹愈合,皮肤生长痊愈,地上血迹不见踪影,连带着身上也换了一件新衣...
刚才是梦境?
大脑一瞬空白,看着眼前熟悉的青纱帐,温竹卿一瞬有了刚才一切都是做梦的感觉。
但每寸皮肤下溢出的疼痛还在,筋骨转动间牵制全无,包括脑海逐渐复苏的记忆,都让他知道刚才不是梦!
他真的...做到了!
没有很兴奋,只有堆积在胸膛中的复杂喜悦,和脑海中的不可置信。
不可置信,他做到了。
不可置信,脑海正在复苏的记忆竟然贯穿了前世今生。
他记起来了!
他全都记起来了!
是他,一直以来都是他。
陆程哲遇到的红衣小哥哥是他,提剑自刎的原主是他!
幕后之人将他的灵魂一分为三,投入这个尘世,让他同陆程哲相识了三世,相爱了三世,也以他为筹码逼迫了陆程哲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