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竹卿看在眼里,私心觉得这表情应当是伤心。
自己这是又伤到他了?
心伤了是不是会增加心碎值?如果心碎值加了,那虐渣值?
然而神使并没有反应。
温竹卿敛眉沉思,摸索着规则。
难道只有打击对方,心碎值才作数?
思及此,他勾起个随意轻笑,又加了句,“陆师弟家财万贯,我还以为俗世时常出入此处。”
陆程哲眉心蹙得深了些。
温竹卿继续加着码,“毕竟少年血气方刚,有些想法也是正常的。”
陆程哲握紧拳头,偏过头去,表情有些生气,却并未像之前那般负气离开,约是顾及此处危险。
神使依然没反应。
怎么回事?
温竹卿在心中暗暗思量,难道陆程哲并不伤心,是自己瞧错了?
“师兄总是将我往坏处想。”陆程哲声音有些沉,“即使我刚救了师兄,在师兄心中也还是个坏人,别说比不上温师兄,就连门中一个普通弟子也比不上。”
“是不是只要我这张脸出现,所有坏事就都是我做的?在你心中我比不上这些程序,比不上你男朋友,连你舍友,路上随便擦肩而过的路人都比不上...”
温竹卿有些失神,他倏然想起陆哲也跟他说过类似话。
那时他一觉醒来,看到编写程序没了,而陆哲在一旁坐着,就不管不顾发火了。
夕阳西下小屋纸张乱飞,是他生气时随手扔的。
陆哲在暮色昏黄,纸张映衬下红着眼,表情罕见委屈。
现在想来,醒来瞬间,陆哲表情有些呆滞,应当是在想什么,见他醒来张了张唇,应当是想对他说什么...
可那句话终究是没出口。
时光转换,空间交替,黄昏与正午相错,两张委屈面庞也渐渐融成一张,同样俊朗,同样隐忍,同样眼尾下压。
呼吸有些重,不知为何温竹卿心脏一阵不舒服。
“再敢动手动脚,小心我打死你。”千亭咋呼声在一旁响起。
声音过后,是一阵踉跄的脚步声。
两人同时回头,只见长大的千亭在一个俊雅男子劝阻环抱中从青楼跌了出来。
只能说时间当真是匆匆如流水,再见对面不相识。
若不是千亭万年不变的爆竹嗓子,谁能认出面前这位清秀哥儿是当年的小瘸子?
这些年不知有什么奇遇,小瘸子扔掉了拐棍,健全挺拔起来。
而抱着千亭,生怕怀中人与旁人起争执的应当就是季知远,一身素衣朴实无华却依然风度翩翩,面容俊朗无双清丽俊逸,双眼形若杏核明亮有神,哪还有当年小瞎子的影子。
“你拦我作甚?”千亭出气似的一拳打在季知远胳膊上,“他占你便宜,我是在为你出气!”
季知远并不与他计较,拉着他边走边道:“我知道,可若真闹大了,我的差事就保不住了。”
“保不住就保不住。”千亭没在怕的,一边跟着季知远走,一边跳脚起来回身骂道:“不就是一份弹琴的破差事,谁稀罕。”
他转回身来,声音低了几分,话中坚定却不减,“大不了我养你。”
“我知道,我知道,你会养我。”季知远嘴上哄着,却还是带着人绕着青楼走了一圈,来到后门,推门走了进去。
又走几步,两人进到一间简陋的小屋里,季知远劝着,“但我都这么大的人了,有手有脚,总不能让你一直养着。”
小屋不大,除去一张简单小床,就是一堆器乐,应当是一间临时住所。
千亭绕过陈列整齐的器乐,往床上大咧咧一坐,脖子一梗,“我乐意养你,我都没说什么,你怕什么?”
“是是是。”季知远手落在千亭肩上,轻轻替他按着,“但我总也要找个稳定活计,虽然现在不缺吃喝但总要存些钱,而且陆爷爷年纪大了,也不能一直让他为我们操心,我们安定了,他也就安心了。”
千亭斜睨他一眼,“数你有理。”
说完他双手环臂,气鼓鼓地倚在小床上。
季知远赎罪般地倒茶递茶,“别生气了,喝口茶吧。”
千亭不领情,哼的一声转过了头。
“别气了。”季知远耐心哄着人,将手中茶杯调转方向,又双手递了上去,“喝口吧,你为我吵了那么久,肯定口渴了。”
千亭气顺了些,嘴上依旧不依不饶,“知道你还跟他道歉!你这是啥?你这是丢小爷面子!”
“是是是。”季知远顺着他,“我的错。”
“知道就好。”千亭傲娇夺过茶,喝了一大口,“我这都是为了保护你。”
“要不是倒霉做了你哥哥,我才没这么闲!”
季知远摸着千亭的头,“我知道,可我也懂得自保,你当时不闯进来,我也有法子脱身。”
千亭挑眉,“真的?”
季知远点头,“真的。”
清酒楼内最近忙得很,过些日子要来个大人物,楼内又是训练姑娘,又是排练歌舞,季知远作为琴师一直宿在这里,已经许久没回家了。
千亭心里想念得紧,趁今日收工早,心心念念跑来看人,结果一来就看到了管事在调戏季知远,心中火噌的一声冒了起来,大脑来不及思考,他便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