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大教堂在下沉，

一泓湖水在上升……*

---

或许是因为地理位置，所罗门王城的降水一直相当稀少，因此在这个冬天降下一场暴风雪的时候，首都的居民们都显得异常兴奋。

红天使梅迪奇刚结束一场沉闷的王国会议，坐在宫殿一侧高高的尖顶的落地窗旁，脚随意地蹬在一旁的矮凳上。他向窗外看去，只见旁边被雪覆盖的草坪上，雅典娜正在和几个贵族家的青少年嬉笑打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自己过于天真烂漫，她在青少年中一向人气颇高。

她和奥古斯都家的继承人关系相当好，两人在花园中有说有笑，彼此的金发交相辉映，像是一对完美的璧人，看得梅迪奇不爽地啧了一声，虽然他知道那孩子的年纪甚至够格做雅典娜的重孙子。

“你知道吗，梅迪奇其实在偷偷看我们。”雅典娜凑到小奥古斯都耳边说。年轻的小奥古斯都有些胆怯地不敢回头看，他对于身份贵重的红天使总有种天然的畏惧心理。雅典娜于是笑了，冲他眨了眨眼：“让我去给他一个惊吓。”

雅典娜自以为出其不意地从屋顶开门跳下，准备将梅迪奇砸个正着，未曾想对方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对此事早有防备，敏捷地退后了一步。眼看雅典娜就要扑空，梅迪奇却又怕她摔着似的，上前接住了她。雅典娜旋即把手心里一大团还没融化的冰塞进了他的后脖颈，然后咯咯地笑了起来。

“啧，你怎么还是那么无聊。”梅迪奇叹了口气，把她放到地上。红天使看到那个惹人讨厌的小奥古斯都还在窗外看着这边，雅典娜转过头去冲他打了个招呼，他却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一下子跑远了。

他们俩人于是坐在那边喝茶，雅典娜的坐姿难得的正经，两只脚规规矩矩地放在地上，而不是像之前那样踩在椅面上——这让梅迪奇觉得有些新奇。“你又受伤了？”他问。之前雅典娜自残太严重，导致左手臂好几个礼拜抬不起来的事情，他还记忆犹新。他不知道是否是双途径的原因，尽管雅典娜平常看起来比阿蒙那个熊孩子正常好几倍，但是某些时候却也极端更多。

“没有。我只是怀孕了。”雅典娜轻描淡写地对梅迪奇说，就好像在讨论一件寻常的事，丝毫没注意到对面的人一副仿佛被一千个偷盗者一起嘲讽的表情。

梅迪奇：“……”他试图从雅典娜的表情里看出点端倪，疑心这是否又是另一个针对他的新型恶作剧，但什么迹象也没看出。可恶的精神分析师，这种时候真的和那个偏执狂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他一直以为雅典娜对亚利斯塔·图铎只是一时兴起。在他的印象中，雅典娜一向是个三心二意的女孩，就算上一秒含情脉脉地对着你发誓，下一秒就会背叛你也说不准。但她这次和亚利斯塔的恋爱游戏似乎持续太久了，甚至到了让人觉得有些荒诞的地步。

“我们准备结婚，不过亚当和阿蒙似乎还不知道？啊，所罗门也不知道，不然他一定会疑心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背叛。”雅典娜注视着窗外的大雪，看起来怀抱着一份过分天真的忧虑——尽管曾经失去过一切，她却从不慎重考虑一场未来可能存在的背叛。

梅迪奇注视着面前的金发少女，她灰色的眼里满是窗外黯淡的雪景。他想起小时候，她总是光明正大地缠着他，让他给自己讲童话故事。“父亲总是只给阿蒙讲故事，真是太偏心了！”

“你为什么不去找大蛇呢？”红天使坐在窗台上，装作不耐烦地问。

“因为我更喜欢你嘛。”雅典娜嘟囔着说，“乌洛琉斯太正经了，感觉像我长辈。”

“我也并不是你的同龄人好吗！”梅迪奇往她额头上弹了一下，却被雅典娜灵巧地躲开了。

后来，在第三纪落幕的混战中，他却连雅典娜的尸体都未曾找到。他来到巨人王庭背面的那篇海前，天空上满是卷曲而庞大的黑云，像一座巨大而扭曲的墓碑。他看见阿蒙站在一尊棺椁前，俯下身往里面放了一枝沾着冰冷雨水的夜香花。

“我们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亚当看起来好像知道，但他不愿意说。”阿蒙说。

“是列奥德罗他们吗？不，不对，他们还要对抗主，再对上雅典娜的胜算本来就不大，为了利益，也最多只能取走她的空想家序列一特性……”红天使在此刻话有些多，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有多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