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来新闻报道的恶性纵火事件,群情激愤。
知道的,是大批女性受害,其中一人不堪受困,奋起反抗,不知道的,还以为某个女疯子发了狂,跑出来报复社会。
也许那正是目的所在。
从大火里幸存下来的黑诊所技术人员们哭诉,“太恐怖了,她就是个无情无义的魔鬼、罪人!”
接受采访的医务人员也跑出来埋怨,说自从他们斥巨资购入的设施被大肆毁坏,重操就业困难。他们的行为也被曝光,职业生涯就完蛋了。
其实营业执照都没有吊销。既没有抓捕下牢,也没发布公布他们的照片、姓名,描述他们的罪行。
只轻飘飘地罚了几万元,跟他们庞大的利润比起来,几乎等同于毛毛雨。简直是一场变相的鼓励。
各大平台下关于该案件的讨论词条,下方都会跟上该行业的联系方式。算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宣传。
民众激动归民众激动,办事的人不慌不忙地办他们的事。可以说得上是互不相干。
然后,就没下文了。
民情、舆论,冷一冷就过去了。
各家过得苦不堪言,哪有那么多精力关注一个又一个的惨案。这时候,就该秋后算账了。
住进单间牢房的世初淳,见了一波又一波的人。他们并不明说,只是轮番上场劝说。要她改口供。
话里话外都是她给大家添了巨大的麻烦,把本来捂得好好的事爆出来。
世初淳的身世、家庭背景,在被抓捕的第一时间被扒光,就差把祖宗十八代的祖坟掘一遍,剖析出她的心理状况。
要是她出事的当天也能受到如此大的关注,办案人员也有这效率就好了。
分析世初淳的侧写上写着,作为留守儿童长大,符合不受关爱的人群。渴望父母的关爱,寻求长辈的认可。下意识封闭自我需求,不自觉地讨好别人。
久而久之,形成不会拒绝、容易心软的性子。
她年少跟着父母到城市生活,居住在破旧的出租屋内,受父母工作变动,经常性搬家。
长期居无定所,每在一个地方居住过一段时间,就会在经济窘迫的状况下,再度搬走。
栽植的花卉还未盛放就要离散,相好的朋友转眼各奔东西。
多次累积下来,对任意地点都生不出特定的归属感,只有阁楼上最后一个靴子落地的安心,和果然如此的叹息。
唯一深度捆绑的血缘关系,使她额外重视家庭。
生长在宣传尊老爱幼,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社会背景之下,出社会后方才发觉现实生活跟书本上描述的完全不同。
分裂的认知在重复的劳作下疲累,高强度的工作损害身体健康的同时,摧毁她的心灵。
曾多次尝试自杀未果,而后在一次出门买东西时,因符合金主需求,被黑诊所的成员捂着口鼻带走。
谁知就是这么一个谁来都能捏几下的软包子,固执起来,还真的是死犟。
见实在劝不动人,他们开始走怀柔政策。“想想你的家人,想想你的父母。”
被强光照射,好几天不能闭眼,还得接受车轮战审讯的女人眯了下眼,一滴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落,而她对此是无知觉的,面部表情并无其他的松动。
“我的确对不起我的父母。”世初淳手指微动,“方方面面都太过于平庸。在学校拿不到好成绩,出社会挣不了几个钱,好在他们不止我这一个孩子,晚年也有人照顾。”
眼见囚犯刀枪不入,讯问者的手就要拍到桌面上。
世初淳描述起了黑诊所的状况。那里面的女人根据年龄、相貌、身份、学识等,被划分为三六九等,作为无知无觉的商品,等待着顾客的挑选。
往往肚子里的孩子刚剖出来没多久,就要植入新的胚胎,进入新一轮的妊娠分娩。
雇主们出了钱,自然百般挑剔。生出的孩子有哪里不满意,就弃置处理。纵使生下来再健康,也只有两条路走。
被挖走器官,作为标本。或直接扔进垃圾桶,哭一个晚上就死了。
地下室分为三个区域,一块装着昏迷的孕妇、一块收着垃圾和死婴。
“我的履历平淡无奇,投简历都过不了海选的关卡。没有值得拿出来令父母光耀的地方。可即便是我,也想要成为一个正直的人。不亏心,争口气,对事实坦然相告,不蒙蔽自己或者他人的耳目。”
被轮流讯问的女人盯着身前同一个性别的审查官,“一个简简单单的普通人,也有属于自己的坚持,很奇怪吗?”
审查官不说话了。属于女人的共情令她没有办法对同性的苦难视若无睹。
她关掉直射着世初淳的灯泡,让人在自己问讯期间休憩。
“抱歉,我职责所在。和我的职业无关。”帝国不是从一开始就是帝国的,她也一样。审查官走出刑讯室前,对世初淳说:“能在深重的压力下顶到现在,我发自内心地觉得你很了不起。”
“谢谢。”
听狱警们说,现今经济低迷,全民生育率普遍低下。
国会认为是女子受教育程度过高导致,正在拟定女子六年级以上不受教育的发条,禁止女性在公共场所发声,必须有男性成员才能出门等法律法规。
“早就该这样了。”男人们嬉笑着。
“瞧瞧一个个心高气傲的样子,鼻子都快朝天了。也不看看自己长得歪瓜裂枣的样儿。就该剥夺她们的教育权,把女人们都关在家里。不生够十个八个不准放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