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窗外模糊的景色说:“忽晴忽雨,台风天就这样。纽约有台风天吗?”
柳时序笑着说:“有,我们那儿各种恶劣天气应有尽有,还常常出现百年一遇的各种天灾。”
迟航淡笑道:“那看起来不是很宜居的样子。”
柳时序赶紧解释,生怕迟航对纽约有不好的印象:“坏天气只是偶尔有,其余大部分时间天气还是很怡人的,你去玩一下就知道啦。”
车子一路前行,在一个路口的马路边停了下来,柳时序说:“航哥,你先坐着,我去拿个东西,你把伞借我一下?”
迟航也没多问,只是把右侧的雨伞递给他。
柳时序下车后,穿过前面的马路,径直走进了路口的面包店,迟航今天心不在焉,原本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发呆,忽然间心头跳起来,等他拎着一个蛋糕的盒子走出面包店的时候,他明白了他要做什么。
那把印着酒店logo的大黑伞遮住了他的面孔,他手上拎着巨大显眼的白色蛋糕盒,站在斑马线的另一端,雨势变得更大,像从天幕往下浇了一盆又一盆的水,红灯在大雨中模糊了颜色,迟航只看见影影倬倬的光斑闪耀。
他推开车门,冲进密密匝匝的雨幕,来到斑马线的边上,柳时序就站在对面,他想冲过去,发现挪不动脚步,像梦境一样,像过去一样,他被定格在了马路对面。大雨很快把他全身打湿了,雨珠从额头接连不断地流下来,他的视线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他惊恐地看见一辆压着水花的绿色大巴车开过来,黑色的大伞瞬间消失了,柳时序也消失了。
“不!!” 迟航冲着雨幕大喊,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发出了声音,他只听到大雨暴力地往下砸的声音。
然后他在雨水里尝到了咸味,那是他自己的眼泪,他捂住了脸,不敢再看这个世界。
“航哥,航哥,你怎么了?” 大巴车开过去之后,红灯转绿,柳时序看见马路对面浑身湿透、捂着脸的迟航,丢下雨伞和蛋糕,立马冲了过去。
迟航的意识被拉了回来,他听见了柳时序声音,感受到了他的热度,他一把抱住了柳时序,“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没事,航哥,我好着呢。” 柳时序轻轻拍着迟航的后背。
但他颤抖的身体和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臂表明他现在很缺乏安全感,柳时序不断地说自己没事,希望可以打消他的无助。
雨水渐渐有些发冷,柳时序虽然很想被迟航拥抱,但这个场景确实不适合久待。
可是迟航丝毫没有要放开他的意思,他伏在他的肩头不住地抽泣。
他只好把他抱起来。
他必须承认大雨天里抱着一个成年男人走路实在够呛。好在车子就在眼前,他拉开车门,把迟航塞进去,“航哥,乖,先放开我好不好?我们先上车。”
迟航不为所动,柳时序只能强硬地掰开他的手,然后迅速拉上车门,又迅速跑到驾驶座,他麻利地打开暖气,又从后座拿了两条毛巾,想了想,又扔了一条回去。他拿着毛巾,把迟航全身上下都擦了一遍,然后才把自己收拾干净。
暖风的功率很大,现在好歹是夏天,柳时序马上觉得有点热,可是边上的迟航还在发抖,像一只可怜的小狗。柳时序叹了一口气,把他的双手拉过来,在暖风口边上对着他呵气。他的眼睛一直离不开他,迟航被雨淋湿的头发服帖地垂下来,他的面孔苍白青涩,这时候的他真的很像一个稚嫩的高中生。早上出门的时候就觉得他心情似乎不大好,感觉今天的他很疏离,有一种人在心不在的缥缈感。他下车去买蛋糕的那会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他整个人就变了样。柳时序脑海里盘旋着无数个问号。
迟航渐渐缓了过来,眼神慢慢有了光彩,他捧住了不断朝他双手吹气的脸,在他的脸上小心翼翼地摩挲,“对不起,刚才有没有吓到你?”
柳时序弯着唇角,把脸朝他的掌心蹭了蹭,“没有,我只是很担心你。航哥,你好点没?”
迟航:“嗯,我好多了。”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只有暖风机的排气声在耳边呜呜地响。
“蛋糕,是为我买的吗?” 迟航问。
“嗯,我之前帮你办理入住的时候,看见你的生日,想着偷偷给你个惊喜的……” 柳时序闷闷地说。
“谢谢。其实,十岁之后我就没过过生日了……” 迟航犹豫着开口,撕开自己的伤口是一件很痛的事情,他也从不想把自己的伤疤展示在别人面前,但是内心的直觉告诉他,如果他想收获眼前这个人的感情,就必须坦露自己不为人知的世界。
“为什么……” 柳时序的声音像蚊子的嗡叫,似乎只有自己听得见。
“因为我的生日,也是我哥哥的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