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围墙连着矮围墙,走过几条小巷子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东浩家里。
屋子里已经亮起灯,东浩推开门,看见母亲正坐在灯光下织毛衣,他三步并做一步走过去,轻轻呼唤:“妈妈。”
东浩妈妈抬起头,看见戴着帽子的儿子,高兴地手舞足蹈,“东浩啊,东浩啊,你怎么戴着帽子呢?”
“新买的帽子,戴着耍酷呢。” 东浩说。
“真好看啊。” 东浩妈妈摸着墨绿色的帽檐。
“妈妈,你做饭了吗?” 东浩说。
“嗯,吃饭啦吃饭啦,我做了我们东浩最喜欢吃的豌豆饭。” 东浩妈妈说着跑去厨房,在门口撞见迟航和柳时序的时候,愣了一下,“你们是谁?”
“他们是我的朋友,妈妈,我可以邀请他们一起吃饭吗?”
“朋友……” 东浩妈妈咀嚼着这两个字,似乎在理解这是什么意思,“啊,东浩的朋友当然可以一起吃饭。一起吃饭,一起吃饭。”
晚餐很简单,豌豆饭,一碗海带汤,还有一叠泡菜。
“航哥,序哥,晚餐有些简陋,请你们不要介意。” 东浩不好意思地说。
迟航说,“怎么会,我们正好很饿,豌豆饭很香。”
柳时序吃得蛮开心的,豌豆饭和海带汤都吃完了,就是眼前的泡菜还是一如既往地一动不动,迟航解释,“你们序哥不喜欢吃泡菜。”
东浩说:“哇,航哥,你比我还了解序哥诶!”
迟航笑着摆摆手:“也就这一点而已……”
东浩的妈妈吃饭很专注也很斯文,像一个矜持的大小姐,东浩眉宇间偶尔会流露一点忧愁,“我妈妈的病时好时坏,这里很偏僻,我总是很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里。原本想着攒了钱就去市区租一间房子,但是攒的钱老是被我爸拿去赌。”
东浩的妈妈原本是很健康的一个人,他的爸爸染上赌瘾之后,妈妈日夜跟他吵架,有一天就忽然精神失常了。东浩读完高中之后,就没继续上大学了,一边在济州四季的咖啡店里工作赚钱,一边照顾生病地母亲。
“也不知道我爸爸现在跑到哪里去了,我真的恨透了他。” 东浩捏着拳头。
“隔壁大叔说你爸爸跑去菲律宾了。” 柳时序说。
东浩说:“希望他永远不要再回来了,我想带着妈妈两个人好好生活。”
迟航说:“一定会好起来的,有什么困难跟我们说。”
柳时序听到迟航说了好几个‘我们’,心里很高兴,爽快地说:“嗯,小子,债多不压身,要不再借点钱给你租房子?”
东浩说:“我不可以这么做,有你们的支持就很够了,我还藏了一点点钱,没被我爸爸拿走,应该可以勉强在民宿边上租个小房子,下周我就准备搬过去。”
“那我们帮你搬家。” 迟航说。
柳时序附和着点头。
东浩把他们两个人送到田埂边上,像一个老人一样啰嗦,“晚上这里就会很黑,连路灯都没有,你们记得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序哥,你拉着点航哥啊。”
柳时序说:“啰嗦,赶紧回去吧。”
迟航也说:“你妈妈一个人在家,你快回去吧,明天民宿见。”
“嗯,我明天就会去上班了,序哥你先代我跟金奶奶说句抱歉,我耽误了好几天的工作。”
“嗯,明天准时上班吧。”
东浩走了,两个人站在岸边,昏暗的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前方漆黑的田埂像没有尽头的深渊。
柳时序闲闲地站在路灯下,故意使坏,“航哥,你先走?”
迟航望着黑洞洞的小径,有些踌躇,下午差点滑倒他其实还有点心有余悸,现在道路漆黑一片,踩空的概率只增不减,但他还是要面子的,不会主动开口向一个小自己好几岁的弟弟求助,“我走的会慢一点,走在前面会挡住你,你走前面吧。”
柳时序说,“行,那你跟上来。”
柳时序开着手电筒,四平八稳地往前走,好像是故意要拉开距离似的,他走得飞快,迟航一下子就被甩到了后面。
夜晚更安静了,连溪流静静流淌的声音都被放大了好几倍,迟航一开始走得心惊胆战,后来看到柳时序离自己越来越远,就有点想要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哎,掉下去算了,最多打湿裤脚,或者扭个脚,何必这么小心翼翼,他正这么想着,眼前忽然出现已经走远的柳时序。
柳时序似乎有些不高兴,“航哥,你宁愿掉下去,也不愿意开口找我帮忙?”
迟航说:“我是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