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渊!”陈免突然怒吼一声,狠狠推了他一把,“走啊,不要去找师父,他要杀你,你快走,别管我了,去搬救兵,走!”
安客君被推的踉跄了好几步,一脸不可置信,“师父要杀我?”
他立马反应过来,开始往屋里跑,屋后是山崖,有法器加持,他跳下去应当是死不了的。
“师兄你等我回来!”
只要能逃出一人,就还有希望。
“不要回头,走——”陈免的嗓音很大,震得他耳膜欲裂。
安客君透过院门回头看了一眼,就见落沉闯进满堂醉,一柄剑直直刺穿了陈免的心口!
他目眦欲裂的嘶吼一声:“不要!!!”
那一刻似乎时间都静止了,所有颜色在那一刻都失了色,只余陈免心口的血色,又黑又红,触目惊心!
陈免倒吸一口气,却没能咽下这一口气,他似乎失去了痛感,周身灵力溃散,只感觉心口嗖嗖发凉,他缓缓低下头,看向心口的血洞,喃喃质问:“师父,为什么?”
我是你带大的啊……
“不要——”
离渊崩溃的声音传到耳里,他猛然抬头,使出最后的力气喝道:“滚!滚得远远的!不要回来了!”
音落,他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疲惫的闭上眼,重重倒了下去。
安客君呼吸颤抖,心如绞痛,但他来不及伤心,只能转身跳下悬崖,疾速的坠落令心脏感到一阵酸痛,他的泪水被风吹干,只余泪痕残留,喉头哽咽失声。
但他才跳下去一会儿,手中的法器骤然失灵,他猛地灌进一口空气,呛的咳起嗽来,浑身颤抖。
失重感紧随而来,安客君只觉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后仰着掉下去。
他看到了崖边站着的落沉,看到了师父眼中的无情。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们?
他们难道不是他的亲传弟子吗?
安客君左思右想不得其解,只能闭眼流泪。
或许死了也不错……
倏然间,一阵罡风吹过,一人猛地揪起安客君的领子,将他甩到崖上,重重的砸进石头里,浑身的骨骼咔咔作响,手脚部位的骨头直接错位,钻心的疼痛让他惨叫了一声。
安客君费力的睁眼,他抹去额角的血,有些害怕的往后退缩,是如此的弱小无助,“师父,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师兄又做错了什么?你为何要杀我们?!”
“你师兄是因你而死的。”落沉看他的眼神如看死物,一如既往地毫无波澜,他如今才看懂。
“那我又做错了什么?!”安客君支起上半身,气的浑身发抖,“你为何如此?!”
他的眼里满含泪花,不解、委屈、愤怒,他涩声道:“师父……我们是你带大的,难道你对我们就没有一点感情吗?”
落沉木然道:“坏我大计者,当死。”
安客君骤然暴起,却被一指灵力扇飞,砸在巨石上,他有些愕然的看向师父,“哇”的一口鲜血直直喷了出来,“师父、师父……为什么啊……为什么……”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似乎还想从师父口中找出一丝缘由。
落沉垂眸,眼里闪过一丝狠绝,他抬起手指,将安客君隔空提起来,而后五指紧紧一捏。
“啊——”
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捏碎了他的骨头,痛的他弯腰呕血。
这一次,就算是短暂没有法术的安客君也感到了灵力的流失,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沉重。
病骨支离,破碎不堪。
他的仙骨被人活活捏碎了。
安客君发出濒死的呜咽,喉间腥甜不止,他被丢到地上,食指死死扣进砖缝,不甘的嘶吼着。
原来师父从未喜爱过他,对他的好都是假的!
那他当年欢欢喜喜的上了玄昆山是为了什么?!
是走向另一个深渊吗?!!
他从来都是将师父当作再生父母那般敬爱,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忤逆,可得到的却是这般下场!
那他宁愿死在天慢山的大火中,他宁愿从未遇见落沉!
兜兜转转,他所感恩的、欢喜的、热忱的、敬爱的,都成空!
所有的感情被他糅杂在一起,长出一具新的躯体,结了疤的伤口,长成了新的血肉,可是突然有一天,他发现,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
那他该怎么办?他又该怎么去看待自己所相信的一切?!
是剖开血肉,还是肢解自己,将那些假的、脏污的、恶心的,都通通抛弃吗?
那他这么多年的坚持算什么?
都是白费力气,一切都付诸东流吗?!
安客君趴在地上,泪水干涸,他盯着落沉的鞋尖,眼神空洞沉寂,他的耳边是山崖上粗粝的风声,凄凉难耐。
“谁来……救救我?”
信仰崩塌,他再也无法释怀。
眼前发黑,安客君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晕厥过去,恍若死了一般,再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