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紧随其后的苏临舟步子一顿,他看了眼那层血雾和满地的血腥,再看了眼一阵狂吐的弟子,眼里划过一丝嫌弃,眸色微冷。
“魔头都是如此暴力血腥的吗?自相残杀就算了,怎地还如此残忍?”
“你们看,那是魂魄啊,生生碎了……”
“停在这作甚?走!”裴肃觑了眼师兄面若寒霜的表情,连忙叱道。
弟子们忙不迭的御剑而行。
今日寒霄殿传出秘闻——苍嵘仙尊回来了。
震惊之余,弟子们还是不敢招惹大师兄,那能冻死人的表情他们不敢多看,只得连忙行动起来。
血雾弥漫,卫家上空惊雷炸响,似乎天道也看不下去安大魔头的做法了。
一行人落了地,面色各异的看着那层血雾。
血雾渐渐消散,炸开花的魔头尸体躺在地上,肉沫遍地,鲜花绿草上淋透了鲜血,在微风中摇摆。
单膝跪地的安客君慢悠悠站了起来,仿佛他方才只是蹲下去侍弄了花草那般,染血的眉眼神情懒散,懒洋洋的笑着,“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本座清理了门户,你们寒霄殿就要来做这黄雀了,是吗?”
寒霄殿这群弟子生的晚,听说离渊仙尊后已是仙尊入魔之时,却也知道这位仙尊与自家师兄是不相上下的,而今见到本人,先是为此人的妖艳俊美容貌所震撼,随之而来的便是恐惧,这人太邪气了,满身魔气肆意,赤裸裸的挑衅那么多人,当真是放肆却又令人心惊。
裴肃心觉天意造化,命运捉弄,谁能料到风华绝代的离渊仙尊会成为今日这番模样呢?
苏临舟负手而立,沉默的看着那人,细细的描摹那人的眉眼。
得不到回答,安客君也不恼怒,他上前一步,偏了偏头,轻笑道:“仙尊,你要杀我么?”
裴肃不忍的看向师兄,昔日同窗今日就要拔刀相见了么?但他又觉得师兄不会,虽不知何原因,他就是这么莫名认为。
苏临舟不为所动,却问出了一句风牛马不相及的话来,“我们可曾认识?”
紫鸾秘境内。
——【道友,我们可曾认识?】
安客君彻底愣住,这句话不就是紫鸾秘境里二人初次见面时苏临舟所问的那句话吗?连语气都一模一样,这人怎的如此固执,非要问个满意的答案么?
他琢磨过来,忽的一笑,轻轻地摇了摇头。
重新抬眼,他慢悠悠开口,语气却轻浮挑逗。
“昔年得见仙尊仙容,宛如天上仙。”
身后的林启默默低头。
裴肃及其余弟子:“……”
沉默半响,有人憋出一句:“休得胡言!”
“我说的有错么?苍嵘仙尊长得不好看么?”安客君立即反问。
“……”众人一噎,再度沉默。
苏临舟平静的站在原地,似乎在看一场并不好笑的闹剧,他漠然注视着安大魔头,启唇:“我杀你做什么呢?”
“我的同窗。”语气里莫名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安客君实打实的噎住了,他竟是看不明白这苍嵘仙尊是要作甚了。他试探着问:“那你要如何?”
苏临舟凉薄一笑,引得人纷纷惊愕,他很少笑,但一个凉薄的笑容也美极了,像是锋利剑刃上立着一朵花,看得人想要靠近却又被那抹锋利震住。
“五百年不见,苍嵘私心下想请你去寒霄殿坐一坐。”
苍嵘仙尊虽是孤傲清冷,疏离凉薄,心机谋略却是样样不少的,这番话说的礼貌客气,态度拿捏得死死的,既不谄媚,也不过于疏远,听的人舒心极了。
但寒霄殿的弟子却是听懵了,把一个魔头请回去,这算什么?
但安客君却不吃这一套,他冷笑一声,道:“我现在已是强弩之末,你们想要杀我易如反掌,何必如此?”
裴肃看不下去了,连忙道:“不是这个意思,师兄只是想请你去坐一坐,叙叙旧……”
越说声音越小,底气也越发不足,他只是想帮师兄说话!
林启看不明白,识海里主人却传音于他,叫他和陈免在五日后去无妄海边等主人,他犹豫半响,揣着一肚子担忧隐匿而去。
“既如此,本座也不好再推脱了,那便走吧。”安客君内心笑了笑,面上却面无表情的说着。
苏临舟微微颔首,脸色稍霁。
安客君上了寒霄殿的飞舟,被裴肃领着去一间房间,进屋前他回眸与苏临舟对上了视线,那人的视线很重,蕴着的情绪竟是看都看不清,他连忙推门而入,关门隔绝了那道沉重的视线。
他往前一步,却眼前一黑,屋子里的东西天旋地转,“噗通”一声,膝盖砸了地,方才布阵杀人消耗灵力太多,中了月欢的诅咒,还招惹了天道,以致遭了一点小小的惩罚,浑身过电,密密麻麻钻心痛,身子也破了损,硬是撑到了现在。
安客君嘴角溢出血,他撑着地,在身上打下护身法阵,随即便放任自己晕了过去,彻底昏过去前,悠远的记忆铺面而来,将他拖入深渊……
一响贪欢,不知是庄周梦了蝶,还是蝶梦了庄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