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被夏夜拦住了,龙陌没被打,但也没有挨顿骂就了事。龙一从外面回来时,龙陌还在屋前的台阶下跪着。
看出影这次真动气了,这么热的天,院砖都被炎炎烈日晒得滚烫,他让儿子跪在毒辣的日头下反省,从中午跪到了现在。
夏夜怕侄子没反省出什么,先热中暑,期间让佣人拿瓶水给龙陌送去,影把眼一瞪,佣人便收住了脚。
夏夜劈手夺过佣人手里的水,亲自给送了出来,看着端正跪在屋前的侄子,恍惚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他爸那时候也是这样,为了妻儿回来卸任,惹得老爷子大发雷霆,让他从屋子里一路跪到院子里,连马鞭都拎出来了,要抽他个皮开肉绽,不成想到了卢卡斯这里又是这样。
花海则透过这个妻侄看到了自己,他当年要和夏月在一起,家里表面上说高攀不起,实则是怕龙一和夏夜食亲财黑,不顾念手足情,排挤夏月这颗后来寻回来的遗珠,连他夫家一起针对,担心他惹祸上身,所以死活不同意这门亲事。花海那时候可不只跪着反省而已,他父亲真抡着皮带往他身上抽。
夏月素来心软,对这帮孩子们都疼的紧,侄子又懂事,对他们敬重有加,还帮他们管束着花磊,便是他犯了错,夏月也没法眼睁睁的看着他挨打受罚。
可惜心疼也好,感同身受也罢,影不松口,谁说情也不好使。
龙一在屋前下了车,打从儿子身边经过,父子俩面无表情的对视一眼,龙陌唤了声父亲,龙一不喜不怒的应了一声,便迈步走了过去。
龙一的保镖从小冰箱里拿了瓶水,叫司机去放车,拿着水来到龙陌身侧,用自己的影子给他遮阳,把水打开递了过去,低声道:“陈衍给龙叔打的电话,龙叔当时走不开,多耽搁了一阵。”
龙陌微微点了点头,表示知道,挡开了弗伊斯递来的水:“没事,你进去吧。”
弗伊斯把水放下进了屋子,一进门就被影瞪了一眼,弗伊斯摸了摸鼻子,没敢说话。
影沉着脸道:“这么护着他,都出去陪他晒着吧,陈衍,就说你呢,别假装没听见。”
陈衍是自家人,与龙陌一起长大,并非寻常的主仆,护着龙陌也是应当的,只不过夏夜不发话陈衍也不敢打这个电话。
只看龙一提前回家,影就知道是谁报的信,但他总不能当着小辈的面责备夏夜,也就说说这些小辈。
陈衍自然一声不辩驳,只一径应是,迈步往外走,顺手拉上了弗伊斯。留在这里也是碍眼惹骂,还不如出去晒着。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副管家就快步出来了,俯身扶龙陌:“少爷,起来吧,先生叫您回去。”
龙陌跪的久了,双腿酸麻,一时使不上力气,陈衍和弗伊斯同时俯身扶他,他说没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原地站了一会儿,待到血脉通常,迈步上了台阶。
他怕父亲看见自己再动气,便没进去,站在门外道:“爸,我回去了,等您消了气我再回来看您。”
“要滚快滚!”影余怒未消,连带着看龙一也不顺眼,“你就由着他胡闹吧,早晚惹出事来!”
龙一用麂皮布擦拭着手杖的银柄,既没否认自己由着儿子,也没提影护子心切,管的太多不自知,只道:“能出什么事?”
影没好气:“你说能出什么事?杜家什么背景你不知道?”
俗话说商不如※,※不如※,何况杜家这位当家人还是一位※※※※,他的掌上明珠岂能容人觊觎?
龙一仍然细细擦拭着儿子送他的手账,面上无波无澜,语气亦是如此:“他杜家再有权势,也无非拿东虹开刀,总不能把我儿子杀了剐了。出了事还有我,你放宽心,不用管他。”
这话换个人说,那真是狂妄到了极点,酒后发昏都不敢说这样的大话。换成龙一来说,说了也就说了,就事论事罢了。
他不过是了解儿子的秉性,相信他胸中有轻重,行事有分寸,最狂妄不过把东虹这座东亚第一大商业帝国视为身外之物,将它放在了家人之后。事实上它也的确是身外之物,在龙一心目中,这世上没有比妻儿更重要的,连他自己都不例外。
影却是气的要命,别说没被宽慰到,他整个人都要气炸了。
老的这种态度,小的更有恃无恐了,他倒是想管,怎么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