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见小萨菲放开他的胸部，克劳德满脸潮红，肩膀如释负重地耷拉下来，“……好了吗。”

小萨菲颔首，舌尖探出扫过下唇，“母亲还难受吗？”

“好很多了……”想到小萨菲对他的称呼，克劳德浑身不自在，不由得捂住半边脸，祈求意味道：“拜托了，别这么叫我，好奇怪。”

小萨菲眨了眨眼睛：“这是事实，不是吗。”

克劳德发出自暴自弃的叹息，如果萨菲对他没有抱有那种感情他还能勉强克服这样的称呼，可自从他知道萨菲对他想做那样的事情，许多事情一下子就变了味，尤其是小萨菲还是克劳德亲自生出来的，场面一度变得相当禁忌乱了个伦。

不行，绝对不能再这样了。

这孩子需要得到正确的性（取）教育指导。

虽然克劳德自认为他性教育经验不丰富（大部分还是被该死的萨菲罗斯教出来的），但起码能让萨菲放弃一些不太合适的禁忌念头……的吧？

想到这，克劳德突然陷入了沉默。

这真的可能吗？

抛开这些尚未发生的烦恼，克劳德认为自己还是更应该把注意力放在另一个萨菲罗斯身上。他把小萨菲从腿上抱下来，抽过折叠好放在床侧的衣物，出于介怀心理，背对着小萨菲迅速更衣，出门寻找扎克斯和伊法露娜母女。

见到克劳德醒过来，扎克斯表现出格外的惊喜，迅速跑过来拍住好友的两侧臂膀，极快地扫视了一番克劳德的状态，又猝不及防地让小爱丽丝掀开克劳德的衣摆，确认腹部的伤口痊愈，这才大咧咧地跟克劳德打招呼。

扎克斯很高兴看见克劳德身体上的好转，前几天生孩子后的那副术后场景，把见惯血肉横飞的前神罗特种兵吓得不轻，差点以为克劳德死在了分娩当中，要不是有伊法露娜及时的告知，扎克斯怕是要当场钻进生命之流里寻找自家的好兄弟。

即便如此，扎克斯还是很清楚，克劳德这一次分娩在身体上带来的伤害有多大，正因如此，他必须要确保克劳德是健健康康的，这样才对得起自己、对得起爱丽丝的期望。

见小爱丽丝也亦步亦趋跟过来，顺着扎克斯的话，二话不说地伸手探察克劳德体内的情况，克劳德终是哭笑不得，“我没事的，休息过几天就好了，比起我这边，文森特他们怎么样了？”

人虽然在修养，克劳德可没忘记他的另一个伙伴，为了掩护他的生产与分娩，跟爱丽丝一同外出行动，吸引外界的注意力。

“情况有点复杂。”谈起正事，扎克斯语气一沉，属于特种兵的气场扩散开来，“一个多星期前，神罗与五台宣布停战后，由爱丽丝扮演的你第一时间接触跟路法斯，把一些未来的事情跟他通了声气，路法斯那边表示神罗愿意为我们拖延萨菲罗斯争取时间，但不能保证坚持到什么时候。文森特也有把当前威胁跟五台进行说明，不过五台那边对我们的说辞表现出不信任的态度，他们的关注点更多的是质疑神罗的配合是否有诈。”

不得不说，有扎克斯在，借助与生命之流另一段的爱丽丝的联系，他们能够及时获取情报。即便如此，事态的发展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糟糕——来自未来的星球灾厄已经发现了克劳德消失的事实，并通过对神罗、五台、以及其他国家施压的方式，逼迫他们吐出关于克劳德·斯特莱夫下落的情报。

想到这，扎克斯不着痕迹地停顿了一下。

他难以告诉克劳德外边的真实情况，也说不出口外面的世界从四天前开始，每过一天，就有一座城镇消失的事实……这是萨菲罗斯的威胁，以陨石坠落的方式，用魔法在盖亚上空播放出他是怎么一点点摧毁人类文明的现实。

所有人仰着头，并深深为之恐惧，他们亲眼目睹灾厄是怎么残酷地消灭人类，冷笑地吐露出重复了无数遍的问话：

【克劳德，你还不打算出来吗。】

无辜的人们哭喊着，到处寻找灾厄口中的人类。死亡带来的阴影时刻笼罩在盖亚上空，陨石砸落带来的火山喷发吞没了周边城镇，流动的岩浆势不可挡地侵蚀着房屋树木，摧毁着人类的家园；受到地表冲击的影响，百米高的海啸铺天盖地淹没周边城市，死伤无数；气候剧变带来的极端天气令内陆的人更是苦不堪言，越来越多的人死于极寒或焚热的气候当中。

而那个时候，克劳德正在经历待产和分娩的过程。为了确保这一切顺利进行，扎克斯只能对此闭口不言。

他知道，要是克劳德知道外界的情况，很可能不顾一切冲到前线，而这样状态不稳定的克劳德，极有可能受到萨菲罗斯的刺激或者伤害，让这本就摇摇欲坠的世界陷入真正的死境。这决然不是克劳德想看到的。因此，扎克斯必须要为此作出残忍的决定，向克劳德隐瞒这一切。

向神罗和五台等势力寻求帮助并非毫无意义，至少他们拥有军事打击能力，在一定程度上阻止萨菲罗斯大肆破坏盖亚。萨菲罗斯拥有极大的耐心，在意识到自己被集中火力，似乎很快地意识到了其背后的用意，也当即笑出了声。

克劳德为了躲着他，竟然让盖亚上的势力短暂地联合了起来，在灾厄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坏下，仍然无动于衷地躲着，除了另有所图，萨菲罗斯想不出来克劳德是为了什么做到这种程度。

他振作起来了。

这个事实令萨菲罗斯感到愉悦，他也乐于陪克劳德做最后的挣扎。

他没有杀文森特和伪装成克劳德的爱丽丝（即便这个古代种已经死了，受盖亚祝福才凝聚实体），放任他们自由行动，而是像末日倒计时那样，一点点着手抹除盖亚上人类的痕迹。萨菲罗斯很好奇，到底要死去多少人，克劳德才愿意出现在他面前。

明明前方已毫无希望了。

外界的种种变化，扎克斯通过爱丽丝的生命之流，很清晰地纳入眼底，他相当清楚，再怎么难以启齿，现在已经到了无法隐瞒下去的时候了。

且不说死伤惨重的人类，盖亚上各个势力的高层领导已经无法承受萨菲罗斯带来的灭顶之灾，他们纷纷请求萨菲罗斯能就此停手，派人去寻找灾厄口中的克劳德，掘地三尺也要把克劳德的下落找出来。

这个古代种的遗迹并不是什么难找的地方，不断派遣人力地毯式搜索，要不了多久，又或许在下一刻，那些人类就会顺着历史记载的资料找上门来。

扎克斯甚至怀疑，萨菲罗斯搞不好是一直都知道克劳德的下落，在生命之流里流淌过的外星人，成为全知全能的存在，自然也很有可能知晓有这么一个地方的存在。而萨菲罗斯之所以没有选择直接闯进来，仅仅只是因为他并不清楚克劳德的行动的真正用意，他所采取这样顽劣的方式，逼迫着克劳德现身，不过是其傲慢本性使然。

萨菲罗斯在摧毁克劳德最后的精神支柱。

他们必须该主动出击了。

就在扎克斯准备将这一切告知于克劳德时，面前的金发青年突然朝他倒了下来，伊法露娜眼疾手快地接住克劳德，却发现克劳德毫无预兆地昏迷过去。

伊法露娜用臂膀托着克劳德，让他顺势躺着她胳膊上，在扎克斯眼神的催促下，另一只手急忙拍了拍克劳德脸颊，试图让他醒过来：“克劳德，你醒醒！”

可双目紧闭的克劳德没能听见扎克斯等人的呼唤，无论外界怎么喊他的名字都无法做出反应。

“让他再睡一会儿吧。”

一道声音从房门后传出，银发孩童从门后出现，垂眸扫了眼他的母亲，格格不入的成熟感从他身上浮现，“现在的母亲，虚弱得连意识都维持不了清醒太久。”

就在扎克斯想说些什么时，小萨菲继续说道：“我知道克劳德的计划，也知道你们最糟糕的猜想是要走到哪个地步，事实上，我并不在乎你们的结局。”

“我想要的东西此刻已经实现，盖亚的毁灭与否与我无关。”小萨菲这番坦白让在场的人脸色一变，不好的念头瞬间冒出，而下一秒，他话锋一转：“但克劳德很在乎你们。”

说到这，小萨菲来到克劳德身边蹲下，视线描绘着克劳德的面部轮廓，伸手替他的母亲捋顺金色发丝。

“他养育我的时间很短，却也足够的长，他希望我能变成‘好孩子’，我也很乐意为他作出‘改变’。就像这一次——既然守护盖亚是克劳德的愿望，那么我也会帮助他。”

“但，如果是要跟那个男人对峙，我希望克劳德是以最佳状态去面对。”

碧色瞳眸冷冽的不似人，诡谲沉重的压迫感从一个小孩子身上散发而出，他目光灼灼地仰头盯着所有人，验证着他们最初的猜想。

“哪怕，现在的他已无需再朝‘我’挥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