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开始发呆了,以至于都没能察觉到床上的孩子已然安然入睡。
神罗战士的入眠速度很快,这是从军队训练营开始就会培养的一项技能,战场上休息时间具有不确定性,若是不在短暂的休憩时间内恢复精力,是难以在战争中活下去的。
体感对时间的流逝逐渐变得模糊,又在抵达某一条界限时骤然清晰,等克劳德回过神来,月色已深,四下寂寥。
克劳德侧头望去,萨菲罗斯平稳的呼吸昭示着他已陷入了梦境当中。
少年的面庞白净精致,轮廓柔和俊朗,恬淡的睡颜美好得不甚真实,克劳德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撩起一缕银色发丝,轻轻地捋到耳后,露出他半边眉眼。
手指穿梭在发丝间,一下又一下,好似不知疲倦地抚摸着那曾经令克劳德无比着迷的银发,渐渐的,瞳孔深处泛起一层柔和的光,淡淡的温柔如洗去世间沉珂,将被封藏的情感倾注在这一刻。
一阵涟漪自心上扇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如游鱼穿膛,搅动一阵又一阵水花。
男人弯下了腰,低头与少年的鼻尖相贴,湿热的呼吸在狭小空间内交融。克劳德拨开了萨菲罗斯的额发,将迟来的晚安吻轻轻落在了他额头上,不带一丝情欲,一触即离。
正如母亲给予孩子美好的祝福:糟糕的一天终会于美梦中消弭,太阳再度升起之时,幸运会来到你的身边。
默然许久,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克劳德身躯猛地一僵,大脑跟沸水一样发出尖锐爆鸣。
他这是在做什么!?
按住半边脸,克劳德瞳孔颤抖着,不可思议地回忆着刚才的所作所为。
难道他这是被杰诺瓦细胞控制了吗,怎么会对萨菲罗斯做出亲吻的事情来?!
一切纠结无果后,克劳德暗骂着卑劣的杰诺瓦,起身推门离去,殊不知在他关上门的下一刻,屋内的另一双眼睛悄然睁开了。
少年的唇角欢愉地上扬,病态的雀跃自他眉眼处绽放,他抚上了克劳德亲吻过的额头,回忆着那冰凉却显温馨的晚安吻,难以言喻的美妙几乎膨胀撑满了他的整颗心脏。
那就像是被引力牵引的小行星,一头撞进璀璨的星云里,迎来宏大雄伟的燃烧。
他那别扭又可爱的母亲啊,即便不擅长表达爱意,他的孩子终究会谅解他的。
母亲需要他,而他也需要母亲。
他们再也不是孤身一人。
这,便足够了。
……
之后一段时间,斯特莱夫快递公司多了一道银色身影,亦步亦趋地跟在星球英雄身边。
那个少年沉默寡言,表情冷淡,待人接物礼貌客气的同时又不免觉得有些生远,这样一个孩子唯独在斯特莱夫先生跟他说话时才会作出鲜活的反应,表现出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模样。
有人说他俩是亲兄弟,有人说他俩是同父异母,也有人说他们长得一点也不像,不管怎么看都像是被斯特莱夫先生收养的,种种猜测传到当事人的耳朵里,年长的斯特莱夫先生也没想争辩些什么。
“不对哦,克劳德是我的妈——”
眼疾手快地捂住另一个当事人的嘴,堵住了没说完的话。
克劳德尴尬一笑,有些汗流浃背,“是哥哥。”
顾客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拍着克劳德肩膀大笑道:“我懂的,像妈妈一样的哥哥对吧。”
说罢,还朝萨菲罗斯比了个“我懂你”的眼神,也不知道到底是懂了什么。
碍于有外人在,克劳德不好发作,等回到家里,克劳德还是没忍住转过身来,两手捏住萨菲罗斯的脸颊肉,力道不轻不重地往外扯,颇有被气笑的意思。
“不是说了很多遍了吗,对外要宣称我们是兄弟,你是我收养回来的。”
被捏住脸颊肉让萨菲罗斯说起话来含含糊糊的,仔细听,克劳德还能听出不服气的情绪:“克劳德先是我的妈妈,其次才是我的哥哥啊。”
“真是倔犟的小鬼。”
“那也是遗传克劳德的。”
这样的争吵都不知道发生多少次了,几乎是每天都会在家里上演。
萨菲罗斯乐此不疲地向周围的人公开他与克劳德的特殊关系,克劳德总是会被萨菲罗斯气得跳脚,变着法来惩罚萨菲罗斯。
比如说,今晚萨菲罗斯最喜欢的海鲜意面要对他说再见了。克劳德冷哼一声,把采购回来的食材丢进萨菲罗斯的怀里,让他自行处理。
萨菲罗斯不用低头去看都知道里面没有他的海鲜意面食材,他既没有抗议,也没有多说什么,抱着食材钻进了厨房。
与克劳德相比,萨菲罗斯的厨艺天赋不知道要高多少,在跟教材学着做过一次后,克劳德毫不迟疑的把厨房交给了比他年纪小得多的萨菲罗斯。
外卖比自己做饭要贵得多了,以克劳德目前的小金库来说,绝对撑不住两人天天吃外卖的开销。
就在克劳德准备脱衣服洗澡时,一道声音从后面叫住了他,克劳德回头望去,萨菲罗斯忽然从厨房里折返回来,在身后掏出了一朵浅蓝色的花,献给了他。
克劳德认得出来,那是绮鸣花,一种无法培育的花种。
它们自雪山寒崖处生长,一生都在遭受着来自恶劣环境的干扰,人类怜惜它,可它却又无法接受人类为它特别设置的温室,哪怕是模拟绮鸣花的生长环境,思考许多生存变量,它们都会在不久之后枯败死去。
那是注定无法人工栽培的花种。
爱丽丝曾经有跟他提起过它的花语,克劳德记得是——
“命中注定与你相遇。”
两人齐声开口,接着双双一愣,似乎都没料到,对方会知道这罕为人知的花语。
“克劳德,以前也有人像我一样送这朵花给你吗。”
“……”
不知道为什么,克劳德有点不敢接这话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