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影说完,握住白词的手,二人并肩回家。白四郎见白词回家连头都不回,心道:“真是没良心的。”
钱六娘怕张春醒来找事,迅速拉着白三郎回家,将门从里锁上。再听门外声音,只觉村民的讨论声小了许多,兴许是没好戏看,人也走得差不多了。
门关上后,白词止步,看向大门。顾影道:“怎么了?”
白词还未说话,顾影猜到她想问甚,笑道:“放心,有一段时间她们都不会来了。”
钱六娘眸色几变,道:“你们快进屋吧,我们去做饭。”
顾影笑道:“丈母,我来帮你们。”
白三郎想起方才顾影说的话,一时不想与她说话,转头去了灶房。钱六娘看向白词,道:“你带顾影回屋休息。”
白词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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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六娘去了灶房,舀一瓢水,倒入木盆,又抓了把从地里摘的菜,掐去菜根。心道:“词儿给旁人冲喜的事,顾影一个外人怎会知道,定是白老三说的,还想不想过日子了,不想过就趁早说,离了谁还不能活了。”
她还未说话,白三郎道:“雪草,再怎么说,我也是娘的儿子,我想拿些钱给娘,我怕她没钱治病。”
钱六娘气笑了:“行啊。”
白三郎一喜:“你答应了。”
钱六娘道:“你拿你自己挣的钱,别说给你娘了,就是给王母娘娘我也没二话。”
白三郎面色一沉,心知没戏,又想着自己一个堂堂一个男人,却给一个女人压着,心里不免有气。早些年钱雪草虽爱钱,可性子怯懦,从不忤逆他。也不知从何时开始,钱雪草愈来愈跋扈,时不时与他顶嘴,可他习惯钱雪草的相伴,也不敢真跟钱雪草断了。了缘大师说他命中无子,眼下白词好了,还有个上门女婿可以考取功名,万不可再做傻事。只能出出嘴气,道:“你瞧瞧你一个妇人,说的是什么话?”
钱六娘哼了一声,没搭理。
白三郎又想起白词在外给人冲喜一事,顿觉面子里子都丢尽了,他不可能给顾影说这事,只能是钱雪草说的,没好气道:“你倒是不把顾影一个只见了一次的人当外人,看着亲得很啊。”
钱六娘道:“你不也是一样。”
白三郎道:“你说这话有意思吗?”
“自然有意思。”钱六娘掐完菜根,将菜放盆里洗,瞥一眼白三郎,道:“烧火。”
白三郎从鼻孔里哼了声,沉默地去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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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影立在白词房间门口,见屋内陈设与物什摆置,神色颇复杂。上次来得匆忙,她并没怎么仔细观察。白词房间很简单,两张桌子一张床,以及两个小矮凳,连个衣柜都没有。
白词在客堂给顾影倒了杯茶,端着行至门口,见顾影堵在门口,道:“怎么了?”
顾影神色闪过一瞬间的不自然,她道:“没什么。”大步进了屋,坐在小矮凳上。
白词将茶端给顾影,坐在顾影边上的小矮凳。她出去一日,忽到屋内,嗅到这浓郁的药味,看向顾影,道:“味道很重吗?”
顾影吃了口茶,苦涩味道上涌,应是炒的手艺问题,还有些许焦味,口感实在是不好。她不动声色地放下茶杯,笑道:“还好。”
白词哦了声,没去开窗通风,因着她身体原因,太阳落山后,她房间的门窗一直是关闭的。
顾影不语,白词也不言。安静片刻,白词忽想到方才说的话,心道:“我小时与人冲喜一事,我从来不知,顾影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娘或者爹说的?”
她不解的样子落在顾影眼里,煞是显眼。顾影道:“白词。”
白词看向她。
顾影心道:“与白词相处这一日,我没把白词看透,白词都快把我看透了。眼下还是不要说太多了。”
白词见顾影不言,认真盯她。顾影对上白词的眼睛,白词的眼睛似乎会说话,加之她心虚,差点没被吸进去。她垂下眸,正待说些话缓和氛围,传来钱六娘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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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白二人去灶房帮忙端饭,灶房不大,容不下这么多人,钱六娘便先让白词出去了。
钱六娘做了四个小菜,这四个小菜,还是钱六娘用的两种主食材做的,只是做法不一。又不是逢年过节,也没买什么肉。往常她们只吃一个菜,只是因为顾影第一日来,是以做了四个小菜意思一下。
白三郎自顾影说了那话,瞧见顾影就头疼,便一直低头吃饭。而钱六娘也气白三郎告诉顾影,但没迁怒顾影,顾影时不时与她说话,她还回应两句。白词则安静地吃完了整场。
吃罢,顾影主动承担了刷碗的活,钱六娘怕顾影不会,还去灶房瞧了。进去一会儿,再出来,被顾影哄得开怀大笑。白三郎听见钱六娘的笑声,冷着脸回了自己房。
白词听见笑声,也是惊奇,她坐屋里床上,抱着被子,想着待顾影来了该如何说。正想着顾影,顾影便来了。
顾影端着水盆进屋,放床脚下,四处打量,见床头有个桌子,便将衣裳顺手放床头桌上,脱了鞋袜,看向白词,道:“一起洗吧。”
白词眨了眨眼,微微点头。她露出白足,伸腿探进水盆里,水是热的,温度正好。下一瞬,顾影的足放了进来,盆不大,两人一起,总是拥挤的。白词发觉顾影的足很热,比水还热,她忍不住卷起脚趾。
顾影没注意到白词的动作,她洗完便用干布巾擦干,待白词结束,端着水盆出去。少顷,回来,躺床外面。心里想着钱六娘的话,半晌,道:“白词,你生气了吗?”
白词道:“啊?”
顾影真诚道:“白词,我很抱歉,我今日那样说,一定伤你心了,若是我家人为了钱,将我送给旁人冲喜,我定是恼怒的。我真的很抱歉。”
白词默了几瞬,奇道:“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这是真的吗?我以为是你胡诌的。”
顾影惊道:“你不知情?”
白词道:“嗯,看来是真的。无妨,都过去了。”
顾影还是很愧疚,低声道:“抱歉。”
白词笑道:“真的没事,人总不能活在过去。而且,我真的不在乎这些。”
白词越这样说,顾影越难受。她对白词的初步印象,若白词不是真的超脱物外,便是一个心思极深沉的人,甚至超过于她。二人相处时间虽短,可她的心告诉她,白词是前者。她道:“你不问我是怎么得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