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红气得眼花,把头一撇道:“你以为我乐意?”
“你们个个都觉得自己聪明,依我看还不如我这个天天被你们说傻的人。”岑既白掂几下怀里要哭的孩子,迈步走到戚红面前追着说,“你痛苦有什么用,难过又有什么用?你要是一直痛苦一直难过,今天的你就是明天的小戚红。”
就算怀里的孩子不谙世事,也看得出来两人此刻关系不好,那孩子憋着眼泪要哭,岑既白把她放下来躬身给她擤鼻涕:“你也别哭了,就当这人是个神经病。我答应你一定保全你如今的生活,谁叫大姐姐我心地善良艺高胆大呢?”
听见那孩子抽泣的声音,戚红心情这才缓和了点,她还是冷着脸说:“自吹自擂,我都替你觉得丢人。”
“你本来就该丢人。”岑既白占据道德和理性的双重制高点,站直身子指着戚红就说,“像你这样的聪明人只知道瞻前顾后犹犹豫豫,等你难过完我早把事情办妥了。”
戚红乐了,问:“你怎么就知道自己一定会办妥?”
“因为我比你们都了解姑母。”岑既白搂紧正在抹眼泪的小孩,万分笃定地说,“我知道姑母再怎么样也不会做用拿家人性命威胁这种下三滥的事,我娘……岑庄主她也不是能对戚家下此狠手的人,其中定有我们想不到的秘密。”
从她口中鲜少出过这等有道理的话,戚红暗自思量,岑既白却像是想起了什么,大彻大悟般一拍桌子说:“就好像那时在戊窠城,谁也想不到戚彦会刺伤了她!”
这一下把大小两个戚红都吓了一跳,岑既白欣喜若狂,松开小戚红按住大戚红,说:“那时你不在我身边没看到,戚彦开玩笑要我们偷姑母的袜子,姑母也不像追赶犯人的捕快,但她就是出手伤了姑母,岑庄主才会如此生气。”
还以为她要说什么有哲理的话,戚红丧气地说:“你说你姑母不是那样的人,我也能说我姨娘不是那样的人。”
“对呀!那就当我姑母不是那样的人你姨娘也不是那样的人就好了呀!”岑既白一拍戚红的脑袋,痛得戚红哎呦一声,岑既白还恍若未觉地点着头说,“她们并不想伤害对方,可还是做出了违心的事,就像是被人要挟了一样。”
“被人要挟……”戚红没敢认同她的推论,径自思索着说,“是很反常,跟我当时的症状如出一辙。”
“关你什么事?”岑既白没懂她的意思,但依旧激动得直跺脚,“我猜是有人拿住了戚彦的把柄,威胁她伤害姑母。我记得沈飞雪就是个大坏人,一定是她从中作梗。”
看见她乐成这样,戚红忍不住笑出声来。岑既白回过神发现她在嘲笑自己,立马叉着腰问:“你笑什么?”
戚红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对着岑既白连连摇头:“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还好意思说你自己聪明?”
岑既白愤然说:“我怎么就不聪明了,你说说看啊?”
“你这么聪明,怎么就不记得有个词叫反常呢?”戚红笑得站都站不稳,干脆抱起椅子上的小孩自己坐下来,她喘匀了气说,“之前我们在戊窠城我被狗咬了,醒过来之后就追着你和苍秾打,还把苍秾割伤了,你还记不记得?”
“好像是有这回事,”岑既白若有所思,怀疑地打量着戚红问,“那次不是你得狂犬病了吗?”
“那时我压根不知道我在做什么,要是我神志清醒,我怎么可能去打苍秾?”戚红送她一个白眼,抱着小时候的自己细细琢磨道,“不会打苍秾的我打了苍秾,不会对苍姁动手的戚彦对苍姁动了手。除非真要和神农庄撕破脸,否则这一招可是下下签。我姨娘不可能这么不顾全大局。”
“我姑母也不会做出让戚彦非捅她不可的事,”岑既白不自觉间跟着她的思路走,在她对面坐下说,“为什么不管是二十年前还是去年,都是你家的人打伤了神农庄的人?”
这个就想不通了,戚红努力回忆当时的情形,说:“那时你们差点被我逼死,还好殷大娘出现给我解了咒。”
岑既白不给她面子,说:“别给自己脸上贴金,谁说你要把我们逼死了?我们要收拾你有得是办法。”
戚红无视她意气用事的发言,专注地说:“沈露痕她娘就是东溟会的人,大概率她手上也有东溟会的红线,那时我是被沈露痕控制了,当年估计也是沈飞雪控制了我姨娘。”
说到这里,她抬头与岑既白对视,两人皆是恍然大悟的表情。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天,岑既白方深吸一口气说:“不得了了,我们……我们好像发现了很不得了的事。”
“而且是抢在苍秾和玄生之前发现的。”戚红自鸣得意,抱着小孩仰头遐想道,“等她们回来把这个猜想告诉她们,指不定她们要多感谢我,我家也要有救了。”
“谁说只感谢你一个人,还得感谢我!”岑既白又给她一下,说,“要是没有我你才想不出这么复杂的事,要是没有我你肯定还在伤春悲秋,逼小戚红上街乞讨呢。”
今天已经跟她吵过一架,戚红决定退一步缓和关系,便点头说:“好好好,没有你我什么都办不成,这个世界上你就是最聪明的人,我们都是你的陪衬,只能当你的手下。”
向来爱听好话的岑既白当即傻笑起来,乐颠颠地做好本职工作逗小孩。每次看见她跟小时候的自己玩就会觉得怪怪的,还是不看为妙。戚红瞟她一眼,站起身准备往屋外走。
岑既白察觉到她的意图,连忙问:“你要去哪?”
问了不如不问,戚红没有回头,眺着远处说:“神农庄的人要来,不管未来是吉是凶,我都要陪在我娘身边。”
岑既白赶紧抱起孩子走到她身侧,昂首挺胸地说:“我也要去,我说了要在献姐身边就不会食言。”
戚红心里挺高兴,于是没有给她泼冷水。带着孩子的岑既白走在后头,戚红大步流星走在前面。偶尔听见身后岑既白和那孩子的玩笑声,戚红却没有先前那种艳羡不满兼有之的感觉了,至少这是她凭自己的努力得到的东西。
一路走到前院,远远就看见忆筠站在戚献的房门口心绪不宁地踱着步。屋里传来交谈的声音,岑既白抱着小孩凑上去,戚红也扒在门框上往里一瞧,两个人都愣住了。
屋里戚献坐在圆桌边,在她对面的是身上还裹着纱布的苍姁和殷南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