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殷南鹄跟戚红说了些什么,送药归来后她竟然恢复了往日的状态。岑既白按照殷南鹄的要求不提让她不高兴的事,四人关系如旧,眼看着和平日里也没什么差别。
因着她说要暂时离开,众人便更珍惜分别前的时光。夜里四人聊到半夜才睡下,第二天还是殷南鹄进门把所有人从床上撕下来。银翘尽忠职守地守在神农庄门外,看着岑既白和苍秾的身影出现在林间小路上,更用力地攥紧了拳头。
此时正值隆冬,银翘额角还带着汗,她说:“你们终于来了,家主大人近些日子身体不适需要卧床静养,所以不能来迎接你们。庄主虽然不在,但你们也不可以太张扬。”
“这是我自己家,想怎么张扬就怎么张扬。”岑既白油盐不进,“岑乌菱不是不在家嘛,你还这么怕她做什么?”
“我不是怕她,是怕你们……”银翘说着更是惶恐,她抬起袖子抹了把脸,强打起精神来嘱咐道,“这次你们行事必须低调,最好不要让任何人知晓你们来过。”
腿脚不便的殷南鹄这时才在苍秾和丘玄生的搀扶下杵着拐杖走到神农庄门前,她扬声说:“银翘姑娘,我跟你说过我要见苍姁,她都不需要知晓我来过吗?”
“那当然,家主大人也算在人里头。”银翘很严谨地补充完,叹了口气说,“我不是不肯帮你们,是庄主管理神农庄的手段太严格,手下人稍有不慎就会完蛋。接待你们已经是冒庄主之大不韪了,要是走漏一点风声我就要死的。”
“银翘,你的命也是命,怎么能随着岑乌菱的性子随意打杀?”苍秾比她还要不满,振振有词道,“我要见我娘天经地义,岑乌菱不高兴就冲我来,不用你包庇我。”
“小姐啊,我就是怕你说这个。我怎么可以让你和庄主反目成仇,”银翘拉住苍秾的袖子,抬手指向戚红厉声说,“还有小庄主,你怎么还跟这个间谍混在一起?”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不喜欢她,可我总不能随便找个垃圾处理站把她处理了呀。”岑既白把戚红挡在身后,指天画地向银翘保证道,“我们会避开旁人的,你尽管放心。”
银翘将信将疑,丘玄生又说:“苍秾小姐想见她的母亲。上回岑庄主对我们说苍秾小姐母亲肚子里的孩子和东溟会大有关系,但殷大娘说苍姁前辈与东溟会里的人不熟。”
“不对,你先别吱声。”殷南鹄抬手止住丘玄生和银翘的对话,不可置信地看向苍秾,“谁肚子里有孩子?”
苍秾不敢说话,丘玄生说:“苍秾小姐的母亲。”
殷南鹄脚步趔趄,后退几步问:“你娘还能生啊?”
“看见没,殷大娘也是这个反应!”苍秾气到脑袋冒烟,她拉过身形摇晃的殷南鹄对银翘说,“绝对是岑乌菱撒谎骗我,这次见不到我娘我就赖在神农庄不走了!”
眼见能踩岑乌菱一脚,岑既白立即跟上附和:“苍秾说得对,全都是岑乌菱的错,她暗使奸计想独占姑母。”
一边是岑乌菱一边是苍秾,弄得夹在中间的银翘进退两难。她支吾着说不出话来,殷南鹄看不过眼,委婉地提醒银翘抓紧时间:“事已至此,先让我们进门吧。”
银翘如梦初醒,连声应着邀请众人进门。这次回家的确是个秘密,从银翘刻意避开人群的路线就能看出来。苍秾心中格外忐忑,生怕看见苍姁抱着个孩子站在廊下。
银翘没注意到她的不安,回头絮絮叨叨道:“殷大娘,你是第一次来神农庄,我要告诉你住在这里的注意事项。”
殷南鹄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银翘立马开始洋洋洒洒:“第一,天黑后不能出门;第二,切记不要被她发现;第三,被她发现时千万不要拿起武器,防止将她激怒;第四,在神农庄内不许步行,也不可以骑马乘车;第五,白天黑夜皆不可进入饭堂,第六,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可以发出响声。”
殷南鹄本就耳背,含糊不清地重复道:“第一,天黑后不要出门,第二,邹忌讽齐王纳谏……”
“不是邹忌讽齐王纳谏,是切记不要被她发现。”银翘捂着发烫的额头,孜孜不倦地教导道,“说的是庄主,被她发现不光是你们要遭殃,我也会被连累的。”
“银翘你别担心,如果我们被岑乌菱抓住,打死也不会供出你。”戚红嬉皮笑脸地挽住银翘的手,笑着说,“第三条是什么来着,被她发现千万不要从南门出去?”
银翘抬脚踩她:“反正你们记住就是了!”
戚红捂着脚跳来跳去,岑既白把她按住,说:“你一下子提出这么多要求,我们怎么可能全部记牢啊?你若是害怕苍秾她们见到姑母时露出破绽,跟着她们过去就好,我和戚红很听话的,什么坏事都不会干,你不必为我们操心。”
苍秾点点头,说:“我要去找我娘,麻烦你带路啰。”
不知为什么,银翘头上的虚汗越来越多。苍姁居住的地方还是从前的石室,在岑乌菱的授意下放入了大量霜冷草。
扑在面上的冷气更强调了身上的冷汗,银翘也越发不自在起来。烛火被灯罩盖住,幽幽地散发着并不明亮的光线。
苍姁睡在纱帐掩映里,像是睡得很沉。这次让她们进来实属铤而走险,银翘压下心头慌张,搬出早就打好草稿的说词:“家主大人用的药会加深睡眠,一天有十个时辰都是在床上睡着的。你们不要碰她,中途醒来药力会减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