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简摊开放在桌上,泛黄的竹片上有斑驳的墨渍,看起来有点脏兮兮的。丘玄生坐在桌边,似乎是想透过竹简查看喵可兽的状态,她望着竹简发愣,忽然听见有人进门。
进来的正是苍秾。此时距离丘玄生负气跑走还没过半天,猜不出她现在是不是还在生气。苍秾心里没底,脚步也很是虚浮,她蹑手蹑脚地挪进屋,小声问:“玄生在吗?”
丘玄生抬起头来,在看见苍秾的瞬间就伸手把摊在桌上的书简卷起收好,站起身问:“苍秾小姐有事找我?”
整个下午都在外头瞎逛,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来这里找她。苍秾想着尽早跟她解开心结,半带犹豫地走近来说:“没有,是想来看看你。你一个人坐在这里无聊吗?”
“不无聊。”丘玄生把竹简捆好,看苍秾的眼神依旧满是警惕,“苍秾小姐是不是有事找我?”
不知这句话究竟是真心想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里的原因还是故作礼貌的逐客令,但若是不套近乎的话想和好几乎不可能。苍秾厚着脸皮坐下来,问:“你在干什么?”
“翻一翻竹简。”丘玄生鬼鬼祟祟地看她一眼,终于主动挑明道,“苍秾小姐是不是讨厌喵可兽?”
“我没有讨厌它呀,方才我只是说它长得奇怪,但没有说讨厌它。”苍秾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友善,“你要是不想告诉我有关喵可兽的事,我就不问你了。”
平常最好说话的丘玄生这时居然戒心深重:“真的?”
“嗯,因为你说喵可兽不会伤害我。”苍秾挠挠头,诚恳地说,“我是怕它像捏住梅芝一样捏住我,所以才那样说的。只要喵可兽不伤害我,我也不会讨厌喵可兽。”
“太好了,我以为苍秾小姐不想看见它。”丘玄生像是长舒了口气,她握紧竹简说,“喵可兽很听我的话的,最近住在幻境太久它不太高兴,否则不会自己爬到书简外来。”
苍秾觉得毛骨悚然:“它会自己爬出来?”
“我已经告诉它不可以乱跑了。”丘玄生赶紧声明,她望着苍秾,请示般问,“苍秾小姐,你想看看它吗?”
苍秾还没反应过来:“看?”
“起初竹竹也很怕喵可兽,但我们一起住了很多年,她每天看着就不会害怕了。说不定苍秾小姐看多了也就不会担心喵可兽袭击自己——”说到这里又担心苍秾不高兴,丘玄生及时打住,补充道,“我是这么想的,不看也不要紧。”
不好,她这么小心翼翼,倒像是此前的话把她伤得很深似的。苍秾经受不住良心的谴责,强撑起精神一口答应下来:“没问题的,既然竹竹能做到那我也可以。”
似乎没想到苍秾能答应得这么干脆,丘玄生高兴得挤过来抱她一下。她将书简放到桌上缓缓推开,苍秾看着逐渐打开的书简展开无数幻想,生怕下一秒喵可兽就从那竹片间的缝隙中冲出来砸到天花板上。
翻开书简,没有动静。丘玄生一脸期待地看着苍秾,苍秾忍不住出声问:“你要怎么把它叫出来?要敲门吗?还是像管筝那样吹笛子,叫喵可兽从竹简里探出头?”
丘玄生这才回过神来,她躲到苍秾身后撑住苍秾肩膀,小声提醒道:“苍秾小姐,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哦。”
她如此煞有其事,使得苍秾心里原就五花八门的恐惧幻想增多好几倍。丘玄生压在肩上的手似有千钧,压得苍秾想站又站不起来,只得挺直身板坐着,面对桌上的书简。
幻想中竹简冒出金光喵可兽震撼现世的画面并没有发生,苍秾等得差点睡着。丘玄生比她还要激动,抓着苍秾的肩膀把苍秾晃醒,竹片与竹片的缝隙中伸出半个手掌,如同书简中有着另一个空间,落在其中的人想从出口爬出来。
那半只手正好五个指头,与常人手掌大小相似,举手般伸长探到苍秾眼前。苍秾霎时起了层冷汗,僵坐在桌前说不出话。丘玄生从苍秾身后伸出手握住它,拉着那只手从苍秾的方向转到苍秾身边,抬头对脸色煞白的苍秾笑了笑。
苍秾回以勉强的笑容,丘玄生低头细细抚摸着那只手的手臂,动作轻柔得像臧卯竹摸着捡来的小动物。苍秾压下心头恐惧端详喵可兽,它看起来没有任何攻击性,如果忽略它是从竹简里伸出来的,简直就是两个人在友好地握手。
直到那只手反抓住丘玄生的手腕,苍秾心里刚冒出芽尖的安心感顿时冰消雪散。她都坐到丘玄生身边准备好等那东西勒住丘玄生时把它扯开带着丘玄生逃跑了,那东西毫无自觉,还自顾自地盘在丘玄生手臂上,缠着丘玄生不走。
丘玄生完全不觉得害怕,任由喵可兽蛇一般在手上爬行。苍秾注视着那只手看了好一会儿,丘玄生也注视了苍秾好一会儿,问:“苍秾小姐,你要摸摸它吗?”
“摸它?”苍秾费了好大力气才忍住站起来夺门而逃的冲动,她攥紧两手,彳亍着问,“要怎么摸啊?”
丘玄生示意她伸出手,苍秾战战兢兢地照做,那只手从丘玄生手臂上退下来,轻轻在苍秾面前晃了晃。丘玄生笑出来,对苍秾道:“苍秾小姐,喵可兽在问好。”
从外表看只是只普通的手,倒没有扑出去抓梅芝那般吓人。不过普通的手没有这样的柔韧度,苍秾试着伸手过去,喵可兽握住她的手,像对待丘玄生一样往她手上爬。
它的动作很轻,蹭在手上暖暖的,有着与人体相似的温度。丘玄生问:“苍秾小姐,还觉得可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