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没有亮灯的房间被黑暗爬满。有时能听见走廊里人群走过的声音,看来郭媛她们果真严阵以待。
因为那个老太婆,一切都完了。苍秾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落到如此境地,被捆在绳子与床单间的身体越来越僵,绑在身后的手已然感觉不到血液流通,像沉入水底一样冷。
一片死寂里,丘玄生用力推开门大声道:“苍秾小姐,我回来了!”她关上门跑到苍秾身边,汇报道,“我没找到刀,但是我在厨房找到了蜡烛,用火把绳结烧开吧。”
苍秾只觉得筋疲力尽,没有力气讲话。丘玄生在她背后操作一阵,捏着蜡烛把苍秾转过来问:“滴上去的蜡把绳结凝固了……苍秾小姐,我该怎么办?”
苍秾撇过头说:“你就没有别的办法?比如在地上捡点装备,说不准这里遍地都是开了刃的能割开绳子的东西。”
丘玄生被她这句话点醒,终于发现屋内地上就有一把现成的砍刀。她小心翼翼地帮苍秾松了绑,苍秾活动活动筋骨,丘玄生沮丧道:“苍秾小姐,我是不是很笨?”
“我不想打击你,”苍秾蹲下来拍拍她的肩膀,坦白道,“但你至少有自知之明,这是很不得了的品质。”
从丘玄生脸上的表情里看不出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但她站起来拉住苍秾,说:“走吧苍秾小姐,我们回家。”
“回家前我还有一件事想做。”苍秾蹲在原地没动,说,“这件事跟我没什么关系,插手就是瞎管闲事,不过我今天过得够烂了,一鼓作气创下人生最倒霉记录也不错。”
原本拉着她往外走的丘玄生顿住脚步,丘玄生慨然道:“只要和苍秾小姐一起,无论遇上什么困难……”
“别说了,我不想遇上任何困难。”苍秾借着她的手站起来,“好,目前最紧要的就是离开这个地方。”
不知这时候行动能否缓和姥姥和郭媛之间剑拔弩张的局势,一言不合就动手这种事看那个老太婆的性子也不是做不出来,问题的根源在于那个被打伤的祝婆婆。
要是能说服两方握手言和,就能免去今晚的争斗。再者不论是郭媛打败了姥姥还是姥姥打败了郭媛,最后也只是徒增伤患而已,不如请求受害者的原谅,好好赔礼道歉。
被关在房间里的这段时间里,苍秾潜心听了不少关于本次事件的消息。不仅得知了事情全貌,还知道了祝婆婆被送到了什么地方,苍秾和丘玄生一路跑到那间医馆。
坐在堂中守夜的是个年轻医师,正拿着锉子磨指甲。苍秾走过去问:“城西驿站近日送来的那位病人,还在吗?”
“你们是那个婆婆的家属?”那医师放下锉刀,摇头道,“哎哟,快把那尊大佛请回去吧,撒泼打滚要家人陪护,吵着要听睡前故事,可惜她家人今晚忙着没空管她。”
丘玄生问:“她的家人有什么急事?”
那医师饱受摧残,对祝婆婆也不再上心:“不知道,是练兵备战?她们话里话外说要打倒踢馆的老家伙,反而顾不上自己家的老家伙了。她没大碍,刚才还大喊要吃饭呢。”
看来事情还在能控制的范围内,苍秾和丘玄生赶到祝婆婆的房间,祝婆婆正裹着被子发呆。她听见有人进门的声音,立即抬起身子:“郭媛?是你们来了吗?”
“抱歉,来的是把你打伤的老家伙家孩子的朋友,”苍秾看她坐不起身,走过去扶着她靠在床头堆起的靠枕上,随口说,“普通朋友,很快连朋友也不屑做了。”
丘玄生凑到床边,问:“婆婆,你生了什么病?”
“长话短说吧,你们一队竹竹的姥姥这几天来辅州,刚入境就把这位婆婆打成了这样。”苍秾在丘玄生震惊的目光里说,“那间驿馆的人为了替她报仇,不惜绑架我要求竹竹的姥姥去驿馆谢罪道歉,现在估计已经打起来了。”
“那我们要不要去帮忙?”丘玄生的大脑逐渐开始运转,转头跟祝婆婆商量道,“我们会向你道歉的,医药费也由我们包了,婆婆你能不能和我们一起去驿馆劝架?”
“啊,我劝过她们不要再惹事生非,”祝婆婆靠在枕头上叹气,“现在是老太婆该睡觉的时候,熬夜是慢性自杀,我本来就没有多少时间了。就像一桶水,被那个人在桶壁上戳出一个洞来,盛着的水很快就会流干吧。”
“别气馁啊婆婆,放弃治疗的话也算自杀哦。”苍秾把她闭上的眼睛扒开,劝阻道,“你大吵大闹要听故事,不也是想让医馆出面把你的家人召集过来吗?”
“若是我家孩子像你一样懂事我就能少操许多心了,”祝婆婆笑了笑,指着远处柜子上放着的一本册子说,“小姑娘,能把那本书里的故事念给我听吗?”
苍秾给丘玄生递过去一个眼神,丘玄生赶紧把书拿回来,摊在膝上念道:“《我和六个十○岁女房客》,这里还有一行小字,《我和六个十○岁女房客and一个几千岁幽灵》,著者是小X。婆婆你喜欢这样的书吗?”
祝婆婆确认道:“放在那里的是这本?”
“我要开始念了。”丘玄生靠近床头亮着的烛火,规规矩矩地照着书上念,“我叫小X,最喜欢和我一起长大的小安。小安和我同岁,B型血,最近测试考得最好的是英语101分,最差的是政治只考了65分。我知道她偷偷抄了我的答案,但因为政治要抄的太多中途放弃了。也许平常严格遵守法律便是我政治成绩好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