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常年以身试药,神农庄上任庄主弃世极早,唯剩一双女儿。岑既白六岁时,其姊在与苍家幼女苍秾比试时略输一筹,因此在苍家家主苍姁的提议下独自于秘药堂中静修。
她很久没有出来,久得岑既白将要忘记自己还有个姐姐。她只记得后来岑乌菱已经能轻松胜过苍秾,也记得岑乌菱是个很记仇的人,不然也不会在出关当天便与苍秾相斗。
而现在疾旋而起的飓风,如同那天一样凌厉。岑既白只觉得那风吹在身上向撞过来的拳头,重得她几乎站不直身子,苍秾兜着手走出来,说:“我猜着你解决不了,就把她叫回来了。这位大小姐的脾气还是这么不讨喜啊。”
这句话似乎是一字不落地落入来人耳中,肆虐的暴风席卷四周,刚才还四处弥漫的毒雾在瞬息间荡然无存。
“好大的风,连雾都被……”戚红抬袖挡住迎面而来的狂风,伸手想拽住岑既白,“小庄主,你……”
“小庄主?”风声逐渐平息,从清开的毒雾中走出个人来,“差点忘了你跟在我后头混得这个名号。让戚家余孽前进到神农庄里,不如就让你在神农庄禁地前以死谢罪。”
好大的口气。戚红躲到岑既白身后,问:“这谁啊?”
“神农庄现任庄主岑乌菱,也是小庄主的姐姐,”丘玄生忽然跳出来,尽职尽责地解说道,“苍秾小姐说放眼世间,能与她匹敌之人少之又少,叫她回来是最好的选择。”
戚红瞪岑既白一眼:“怎么不早说有这么厉害的援兵?”
苍秾实事求是,说:“我们都说过的。”
戚红懵然道:“什么时候?”
苍秾懒得说话,丘玄生抽出腰间竹简,拉开来逐字念道:“说起这个岑既白更是轻蔑,叹惋道:‘姑母出门玩现在还没找着呢,我姐姐找好几个人去寻她。’”
“‘你别在那个自以为是的草包身上浪费时间,这次来不是让你郊游的。’那人嫌弃地看她一眼,严肃地说,‘她姐姐极少出门远行,我们可要抓紧这个机会拿到秘籍。’”
“苍秾拂过几卷书的书脊,平淡地说:‘算是吧,老庄主死于瑕轩原,当日岑氏与戚氏斗得天翻地覆,两族人丁凋零,岑氏留在世上的后人便只有岑小庄主与她的姐姐。’”
丘玄生合上竹简,道:“我们提起过她好多遍了,你的队友不是也跟你说起过小庄主有个姐姐嘛。”
“原来如此,还真有这个人。”戚红飞快地瞟岑乌菱一眼,“庄主大人还真是活在对话框的夹缝里啊。”
“不是,你竟然对庄主一无所知?”丘玄生大为不解,“你潜入神农庄的时间在庄主出门游历之前吧?”
“可我没见过她呀,怪不得你叫小庄主,我还以为叫你小庄主是因为你年纪小。”戚红有理有据地反驳她,目光在岑既白和岑乌菱之间逡巡,“那你们谁才是正牌庄主?”
岑乌菱开口道:“她是副的。”
“你是food?”戚红惊讶地望向岑既白,后知后觉地说,“把你当食物,看来你姐姐和你关系好像不太好?”
这人的思考方式和普通人不一样,岑既白不敢说话,苍秾也保持缄默,如今就连丘玄生也不想理她了。
“有你这样的妹妹,实在是我人生中最大的不幸。”在凝重的氛围里,岑乌菱向岑既白笑着说,“你管理神农庄时出现了这样的纰漏,就算是姐姐也不能饶你了。”
“所以我才不想让她出现。”岑既白后退一步,低声说,“这个人,每次看到我都会不停地贬低我。”
戚红哦一声,冲岑乌菱喊道:“那什么庄主大人,打压式教育只会适得其反,说不定还会让孩子永远记恨你。”
“我早就告诉过你们,装药的柜子里哪怕只爬进一只虫子,都是医家大忌。”岑乌菱缓缓抬手,“今日你们放了两只进来,还要我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戚红看不懂状况,岑既白却知道那是她惯用的起手式,赶紧拉住戚红往后跃开躲避,岑乌菱指底冲出的一道疾风骤然碾碎了两人身后不远处的房屋。
亲眼见证了岑乌菱的威力,这下戚红也不敢说话了。
岑既白惊出一身冷汗,疯了吧,苍秾怎么会叫她回来?岑既白抓住苍秾大声质问道:“难道你不记得她出关那天是怎么打你的?要不是你娘铤而走险深入秘药堂取药,她打进你身上的毒足够让你一辈子都是废人!”
“不是的小庄主,”丘玄生急忙拉住她,“你姐姐是自己回来的,我们还没来得及向她求援,她就已经出现了。”
“你冷静,”苍秾搭住岑既白的手,“戚小姐刚才也说过,她斗不过那个和她一同潜入的家伙。更何况看见一个间谍时就说明家里有更多间谍,神农庄需要人来主持大局。”
戚红愤愤不平道:“说谁是蟑螂呢……”
岑既白疾声说:“我也能主持大局,我现在就——”她转头看向红袍人所在的方向,惊觉那里已经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