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陈设不知何时发生了变化,一切现代化的道具消失,镜面都变成铜镜,一股潮湿木头的气味萦绕在鼻尖,久久不散。
刚刚落在地上的剧本,在她转头看穆闻竹的一刹那已经变成了一卷破烂书简,上面的刻字只比蚂蚁大一点,眯眼都看不清。
情况比她想的还糟。
警告两次,妖孽还没有反应,不必再留情面,穆闻竹手上捏诀,绝对不能把这祸患留在小师妹的身体里。
她只怕小师妹元魂已经被贪食干净,那样即使魔族被灭,也无力回天了。
“师,师姐!”
穆闻竹手顿了顿,接着紧紧蹙眉,手指翻飞得更快,几乎有了残影。
法诀几瞬便成,剧烈疼痛让文筝眼前发黑,一股腥气从胸口反至喉间,红到发黑的鲜血从她唇边溢出,滴落在木板上,渗到地底。
她不可置信的眼神如同一记重锤,锤在穆闻竹心口,闷闷疼痛,让她晃了晃神。
瘦削的身子软倒在地,穆闻竹把剑收回剑鞘,心止不住发沉,不敢去看。
身体的异样让穆闻竹很烦躁,她只愣了一会,快步走至文筝身前蹲下,去探鼻息,结果手抖得不成样,根本探不到。
“小小!”
守在外面的杜小小听见大师姐传唤,赶紧推门进去。
“诶,来了师姐,怎么样?魔族招了吗?”
走近一看,杜小小惊呼:“筝筝!”
她趴到文筝身边,摸了摸脉搏,松口气,从腰间的布袋里拿出一颗黑漆漆的药丸喂进文筝嘴里,短短几秒,文筝脸上青色褪去,胸口也恢复小幅度起伏。
“还好还好……大师姐,你怎么不下手轻点?这可是小师妹!”
她就随口说说,那魔族法力深厚,瞒过所有人藏在宗门内不知多久,必是要不留余地赶尽杀绝的。
只是可怜了小师妹,被魔族操控身体,现在还受了重伤,不知要休养多久。
杜小小想,等回去了,她要送点药物给小师妹补补。
她想着想着,目光被什么东西吸引。
“咦?小师妹她……”杜小小仔细一看,勃然大怒,“该死的魔族,它拿筝筝的身体干了什么?”
“大师姐你快看,小师妹身上这不是……啊啊啊啊可恶!!!真不该让它死得那么轻松!”
穆闻竹抱着剑立在一旁,随着杜小小的惊呼看向那薄纱下羊脂玉般的细腻肌肤,呼吸微顿,目光渐渐凝滞。
杜小小咬牙切齿,骂了半天,一直没得到回应,疑惑抬头,一片青色的衣摆从她眼前飘过,穆闻竹脚步很快,背影匆匆,莫名透出一股心虚和嗔怒。
门被关上,杜小小也不说了,呆呆地看着文筝虚弱的面庞,她把脸埋在膝盖上,有点伤心。
——
疼,浑身都疼……
一丝丝意识回到脑海,文筝恨不得直接晕死,麻痹痛觉。
她眉间紧皱,脸上布满冷汗,从额间滑落至发丝,打湿了一片鬓角。
有人拿湿润的帕子帮她擦拭,从耳后到脖颈,到衣衫之下。
那人碰到胸口,没再继续,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一根手指伸过来,揉她的眉心,揉不开,改为戳她的脸颊。
烦人,文筝用了全部力气,也只动了动脑袋,表达自己的不乐意。
那根手指僵了僵,很快收回,站起身走了,荡起一阵微风。
没人再来打扰,文筝再次陷入无尽黑暗。
意识再次聚拢的时候,文筝整个人泡在热水之中,热气熏上来,差点又睡过去。
眼睛撑开一条缝,白蒙蒙的雾气盖住双眼,蒸得眼睛涨。
文筝感觉自己身体被千斤重的铁块压着,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她深吸几口气,还被呛住,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小白抱着一包衣物坐在地上,靠着屏风,脑袋一点一点,睡得昏天黑地。
里面突然传来剧烈的咳嗽声,小白头撞在一旁的柱子上,猛地清醒,意识到里面的人醒了,慌不择路去找穆闻竹,跑至半路又回来,隔着屏风问:“那个,那个,筝筝姑娘,你需不需要我帮忙啊?”
文筝没回,像是要把内脏都咳出来了。
小白听着觉得不太好,转念一想,自己又不懂药理又没内力,留下来有什么用呢,还不如去找别人。
她哒哒哒跑开,屋内只留文筝一人。
第一次发现自己进入剧本的时候她都没那么绝望。
缓了一会,文筝还是没力气,头靠着浴桶边缘,眼皮耷拉着,思绪放空。
小白叽叽喳喳的声音从屋外传来,伴随着一起的,还有一道沉稳的脚步声。
不像小白一样还隔着帘幕说话,穆闻竹步子都没停顿,拉开屏风径直来到她身边。
两人对视两秒,穆闻竹一句话没说,手伸进浴桶,把文筝整个人抱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