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黑,也是白,是忠,也是奸,是无党孤臣,亦是北玄最不敢抛弃的人。
随后,玄萧将桌上的一半西瓜揣进怀里,又唤来了止丘推轮椅:“这瓜好吃,老夫喜欢。”
“大人喜欢就好……改日我在叫人给大人送来。”
几步后,沈、周二人听到玄萧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公正或安稳,老夫只能尽力去平衡,肉食者要的,只不过一个安定,可若老夫死了呢?”
“什么意思……”直至玄萧离开院子,二人都还久久不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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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铭和临归借住在永安府郊外的一个农户家。
两人听到远处有喧闹的动静,就瞧见有一道长长的队伍占满小路。
“那是在做什么啊?”临归指向远处队伍问。
巫铭摇摇头。
一转头,老农慈祥地笑着从屋里出来:“二位少侠,床铺收拾好了,屋子有些简陋,这银子老头我也不好收。”说着,他便将方才两人借住时奉上的银两往巫铭手上塞。
巫铭推拒道:“既是借住,便有叨扰,这银子您收着,麻烦您给我们随便准备些吃食。”他心想,自己本就是借住在别人家打扰了别人,照规矩给银子而已,但老人的家中贫寒,想来是自己的举动让人误解为施舍了,巫铭知道这样说,比解释一堆有的没的会更有效。
听了这话,老农犹豫了几秒后,便不再推辞,收下了银子:“那好吧,二位稍等。”
与此同时,那嘈杂声近了一些,临归的注意又被吸引过去,他问:“老人家,您知道那队伍里头是什么人在干什么吗?”
那老农没有抬头,连看都没看路边一眼便回答:“主家来巡查庄子。”
“嚯,好生气派!师弟你看,那个人还被抬着,带着幂笠呢……”临归头一次见这样的场面,只觉得热闹。
“唉……”老农叹了一声。
巫铭捕捉到老农这声轻微的叹息:“老人家,您何故叹息?”
“没事……没事,想来六年前,我被迫卖掉祖传的四亩三分地,就是被这样的大户人家给收去的吧……”老人脸上的笑逐渐凝固,眼眶里湿润了。
巫铭看着老人的眼睛,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
虽然巫铭与这老农相识不过一个时辰,但自打他第一眼瞧见老农,他就乐呵呵的,慈祥且热心肠,可此刻巫铭却觉得,他们似乎是不小心戳破了他们与老农之间的蝉翼薄障,与世间疾苦打了个照面。
“那……这外面,还有那边山头的地,都是他们的?”
“是。”老人家回答。
临归忽地插话:“他们有这么多地,那该得缴多少税啊?”
“按理来说,的确是他们缴税多,但是事实上就不一定了,你可记得玄叔叔先前去过的雍州?他拿下的那贺家,我后来听说,他们实际上交的税还没一个普通农户的多……”巫铭知道的比临归多不少,他解释道。
“师弟,你嘴是不是开过光啊?”
“啊?怎么啦?”
“你刚说丰举,丰举就来了……”
巫铭向临归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个挎着刀的男人正从这户人家门前走过,在他前面的,还有个穿红衣的女人。
“啊……这么巧嘛?”巫铭走出门去,向鹤霜梧挥手:“鹤大人,丰举……”刚喊完,巫铭就后悔了,自己与玄萧关系特殊,他和玄萧的事还被鹤霜梧知道了。
鹤霜梧也一样,她在东都时,着实不知道该如何与巫铭相处,那都是能避则避,现下被人这么一喊,二人都显得有些局促。
她脸抽了抽:“巫少主?”
巫铭尴尬地干笑:“大人您忙您的,我就是路过云州,路过……”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