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玄萧才发声:“好……”
没人注意到,玄萧握着佛珠的手在不住地颤抖,那颤抖不似是受控的,像是干裂老化的旧弩,弦被强行拉开,架在弩牙上。
在他说好之前,孤月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寺院中。
“池彦。”玄萧声音不大,但此刻的池彦对玄萧只有无边的惧意,自是听得清清楚楚。
“国师?”
“小殿下死了,沈家完了,给你半月时间,把老夫那三百万两全部吐出来,否则,沈家的今日便是你的明日。”
说罢,玄萧便示意叫人推他离开。
行至门口,池彦又听到一句:“老夫身在东都,这里的人都是你杀的,一会逆行云就要来了,怎么做,不用老夫教你吧?”
池彦心中惊骇,又怒又惧。
穿过两条无人的街道,玄萧成了孤身一人,不过一柱香,跟在他身边的或走或死。
“全没了,呵……”他自嘲地笑了一声。
“啪嗒啪嗒……”随着一声短促的弦断,大颗大颗的佛珠猝然滚落一地。
一抹殷红滴落在青石板上,映开一圈青黑。
玄萧唇上挂着艳色,倒在地路旁……
“师父……”
呼声似近似远,他听得到,却无法回应。
身体好像被人托起,又在许久之后被放下,无数的冤魂如火焰一般向上窜去。
不断伸出干枯的爪子去拽玄萧的衣角,他要被恨意的海吞没,远处又好像停着一艘白色的帆船。
梦中的玄萧奋力向帆船跑去,可始终追逐不到一点儿,他进一步,那船便退一步。
“师父,别追了……”
“谁?”他回过头,却没看见任何一个人。
“是我,我在等你啊……”
“你是谁?”
“把我忘了吗?我是迦楼罗……”
那是谁……
周围又陷入黑暗,梦境又深了一层。
火盆在噼里啪啦地燃烧着。
玄萧缓缓睁眼,刺骨的冰凉从腹部传来。
“啊……”他惨叫出声,那嗓音沙哑,几乎只剩气声。
这是,他终于看清覆在腹部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冰,而是滚烫的烙铁。
顺着刑具向上看,那是一只白净修长的手,手指带着不沾阳春水的贵气,却在行着残暴不堪的事。
“山、山千仞!”
“是我,你应该叫我什么,尊贵的国师大人?”
“呸……”
“好吧,还是调教得不够啊……”山千仞将尾音拖得很长,带着一股轻蔑感。
“孽障你敢……啊啊啊……”
话音未落,一柄匕首便划破了他的手腕,手腕上绷着的“弦”瞬间散开来。
南樊……自己这是在南樊!
不对,这似乎是过去自己经历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