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萧喜怒不形于色,看完后对孤月说:“向陛下上一道奏疏,内容就说宴徽所为,老夫毫不知情,再参宴徽在边军擅用职权随意换将的事,一道的还有证据,莫提私兵的事。”
“是,我这就去办。”
“你先去沈家,眼下最要紧,奏折的事你跟侯友章说,叫他去办。”玄萧停顿了一小会,又补充道:“照常给脸就好,别惊动他,让人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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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萧转着轮椅,刚出庭院就见沈无厌站在对面走廊的屋檐下。
行近后,沈无厌便转过脸来:“大人自保都成问题,看来这生意也是谈不下去了。”
“看来你是有了更好的选择。”
“那是自然,若不是山穷水尽,谁愿断臂自保?如今有法子叫我全身而退,又不伤身,何乐而不为?”
玄萧嗤声:“十二公子就这么确定,自己的靠山可靠?”
“可不可靠不知道,但据我所知,现在轮到您断尾了。”
“说说。”
沈无厌不徐不疾,往前走了几步,到走廊尽头的凉亭坐下:“御马监掌印太监兼司礼监秉笔宴徽公公,被圣上褫夺权柄,调至司苑局,他的政途算是毁了。”
“与老夫何干?”玄萧面色依旧轻松。
“东都内官,无不想在堂上有一言之地,先前宴徽在,你们自然是内外互补,叫旁人插不上半句话,如今内墙已破,大人虚职一个,又无批拟之权,司礼监掌印与先前被宴徽压制的另外几位秉笔还会像先前一样给您方便么?”沈无厌话中毫不带掩饰。
沈无厌说得是实情。
就在玄萧来九牧的路上,皇帝把待在南方织造局的老宦官暗中调回了东都,不仅如此,本来常年告假养病的司礼监掌印太监陆舂也忽然回到宫里。
从江南回来的徐公公调至内官监,空置许久的掌印太监之位有了人坐。
十年过去,恰也到了修葺皇宫的年份。
今年这差事皇帝想交给谁,再明显不过,这次修葺大内,对徐公公来说,是恩典,也是考验。
“老夫一介孤臣,何来内外互补一说?你说的那事老夫略有耳闻,听说是宴徽偷换了徐公公所监造宫殿的材料,蓄意栽赃嫁祸徐公公贪墨钱银,被圣上识破,还了徐公公一个公道。”玄萧事不关己地说着。
沈无厌道:“大人不帮宴公公说两句好话?”
“老夫还不至于蠢到把自己搭进去,圣心昭然,只不过是要个理由罢了。”
沈无厌笑笑:“这么说来,大人就更是瓶子一个,生死全看陛下心情,那在下就更不可能与你合作了。”这话说得极为冒犯,甚至可以说是侮辱。
玄萧也不气,淡淡道:“不合作便罢,往后你跟在你兄长后面,也不必每天操心家事。老夫最后提醒你一句,世上没有推不倒的山,最好还是多给自己留条路,别封死了。”
“这就不劳烦大人操心了。”
沈无厌自是不会甘心跟在兄长后面,只不过是当下他若站了玄萧,便是与三哥背后那位敌对,这对他有百害而无一利。他现在妥协自保,待故去新来,重建擂台再争斗也不迟。
瞧着沈无厌胸有成竹的模样,玄萧更加确定,沈家人的确已经知道了小殿下的身份,并且起了要利用的心思。
“你三哥是沈若安吧。”
“大人认识他?”
“不认识,只听说过,他是天道盟空明楼翘楚,在九牧破有声望,有所耳闻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吧?”
玄萧当然知道沈若安,当初巫铭回归天道盟,这个沈若安没少给他使绊子。也是因为沈若安一直不肯松口,沐辞之也一直授不得巫铭信物,巫铭到现在都只是空明楼的少主,而非正儿八经的楼主。
玄萧虽是说不识,不过沈无厌听了,也对他的好兄长更为忌惮,有这一分忌惮就足够了,玄萧心底计划成型,在不久的将来,沈无厌比因这一分的忌惮,击垮整个九牧权贵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