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无所谓,可你放得下你的阿铭么?”李篪抱手嘲笑道。
玄萧顿时没了声,过了许久才答:“那便叫他恨我。天道盟回来后,我本有些后悔,那时也不是没想过,答应和他一生一世,可地动便是在提醒我,诅咒永不会变,代价仍在继续,天道面前,我与巫铭,只能活一个。”
李篪冷笑:“你在他去娑婆前放弃杀他,是你第一次错过纠正错误的机会,你在天道盟设计让他放下仇恨,是第二次违逆天道,天道给了你两次机会,无论是他杀你,还是你杀他,你都放弃了。既然你尽是私心,还装什么博爱苍生,所有生灵即将因你而死,你又在我面前惺惺作态的搞些仁义慈悲干什么?”
“我要巫铭活,且要他好活,也不会叫无辜之人枉送性命。阿铭动了情,就算没有天道盟的事,他也下不了手杀我,只有叫他恨我恨透了,我死之后,他才有望登仙。”
“那你可得快些,现在的地动,只是你业报的开始,后面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话说完,李篪便淡出在玄萧的识海中。
玄萧缓缓睁眼,心中忧虑更甚。
一个时辰后,玄萧从后院登上马车,从北门出,缓缓驶去。
玄萧坐在马车上,展开巫铭的手稿,指尖轻轻划过上头的每一个漂亮的字,他问孤月:“算算年头,大内也该翻新修葺了,这差事落在哪?”
孤月一边赶着马车一边回答:“宫里暂时没有消息,不过依历年看,都是工部与内官监的主办,都察监监工,可这回因为宴公公的事,他怕会心存芥蒂,就说不准。”
玄萧沉吟了会儿道:“小仙公公前几日送老夫出宫时与我说,陛下开始念旧了。”
“念旧?”孤月不解。
“有个被他扔在江南,不闻不问的织造局的太监,回来了。”
“他会替下宴公公?”孤月边问着,就边将小本从衣兜里取出。
“不定,谁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是否还忠心,是否还有那精力?”
“您是说,修葺大内的事,会作为一场考验,交给回来的?宴公公有可能会位置不保……”
“老夫瞧得出来,无衣自然也瞧得出来,如若玄铮要改,就由着他改,工部的棋也该拿出来晒晒用了,叫他们在土木砖石上动些手脚,一定要确保,让银钱与无衣沾上关系,其他的,无衣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明白了。”说罢,孤月将信鸽从笼中取出,撕下纸页将其卷折起来塞进鸽子腿上的小筒。
一日后,玄萧抵达颐凉城外。
玄萧远远地就望见巫铭栓在亭外的白马,亭中除了巫铭那显眼的白色身影,还有几个人立在旁边。驶近后,巫铭听见动静,转头就见玄萧的车马。
孤月正准备扶自家大人上轮椅,却被巫铭抢先一步。
众目睽睽之下,巫铭直接两步登上马车,揽着玄萧的腰,又托住他的腿弯,直接将人抱下车来。
“你……”
“别动,小心摔下去。”他亲昵地说着,将人稳稳地放在轮椅上。
巫铭身后的几人走上前来,见怪不怪地朝玄萧行礼,为首的是天璇舵舵主侯友章,他开口道:“阁主,塘沽镇已被禁军围住,这几日任何人都不允许人出入,咱们进不去。”
“不需要进去,只等他们出来,舵里在镇上留了多少人?”
侯友章眼里略显尴色,声音小了许多:“只留了一支小队。”
“差不多足够了,剩下的人,老夫进城找池彦借。”
“找他借?”巫铭不解:“他与各家有所合作,你要除世家,他会借么?”
“池彦的生意不好做,也是受世家辖制,如今秘库已空,他还要被人分一杯羹,铁定不乐意的。”
“城……也不好进,出入者都要经层层盘查,这倒没什么困难,但若要在城里动手,恐怕……”
玄萧却胸有成竹:“不在城里动手,那杀了与没杀又有何不同?你只需将老夫送入城中,这点法子,总该是有的吧?”
侯友章好歹是一方舵主,并非没有办法进城:“那只能委屈阁主您,坐一回囚车了……”
玄萧嗯声:“你去备着吧,老夫要与少阁主交代几句。”
侯友章心领神会,行礼退下。
孤月也不是傻的,一看这气氛,他便自觉地退到马车跟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