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彦走时,恰好碰到玄萧的下属孤月回来,他皱了皱眉,觉得这个少年很是眼熟,不过他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便直接离开了。
孤月向池彦浅浅行礼,随后便进了屋。
“大人,您还是坐轮椅吧,我推您。”
玄萧很是不愿,但新伤叠旧伤,膝痛得着实厉害,便还是坐了上去。
玄萧望了一眼孤月,严肃地问:“当初老夫险些要了你的命,如今老夫再威胁不了你什么,你何不离开,或者杀了我?”
“这是您的逻辑。”孤月走到茶几前坐下,平视玄萧,这样的举动在常人眼中是随意不合规矩的。
“你跟着我,我无利可图。”玄萧对上孤月的眼睛。
“有诺必践,我当初发誓追随您,就一定会追随,况且……”孤月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我觉得,您很像我的故人。”
玄萧脸上带了笑意:“第一次听人这样说,老夫都有些好奇你来自何处了。”
孤月眼中闪亮亮的:“您笛吹得真好。”
“这与老夫吹笛有何关系?”
“那首曲子,这是我来到这里后,第一次遇到,也是唯一听到与家乡有关的东西,您还记得当时我问了您那曲子的名字吗?”
“嗯。”
“您说那曲子叫‘胡笳十八拍’,可这世上没有一本乐典上有这个曲子,我又问了您那曲子的作者,您说那是一位叫‘蔡琰’的女子所作,我便明了了。”
玄萧也怔了怔,他眼底划过一抹诧异,他历经千秋也没找着那些书上提及的国家朝代,如今被孤月一语道破天机,他如梦初醒,他可应天道而生,来到这个世界,为何其他人就不可?世界三千,谁说此间就是唯一的世界?
他语气柔和了许多:“在书中,你的家乡很美,能认识你,是余之幸。”
孤月没想到玄萧会是这样的反应,一种他乡遇故知的复杂的情感涌上心头:“能遇玄先生,亦是孤月之幸!”
“是我多疑。”玄萧先前留下孤月这条命便是因为他并非真正的恶人,作为刺客反却带着一身侠气,如今更觉得相信来自那个地方,能读那样书籍的人也不太可能会是一个恶人。
“孤月,”
“玄先生。”
“你可知,如今跟随我,意味着什么?”还不等孤月回答,他又继续道:“意味着你就是乱臣贼子的帮凶。”
孤月没有表态,却回问:“玄先生,您可知我知道您或许与我家乡有些渊源后为何称您作‘先生’?”
玄萧看着他的眼睛。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我本只一方游侠,本就不忠于任何人,只为天理昭彰。说句大不敬的话,其实我根本不在意这皇帝的位置是谁坐,甚至觉得这世上不该有皇帝的存在,我只希望人间温存,安康太平,再无纷争忧患,您曾经所为或许有错,但说到底,您的本心不也如此?”
“您以身入局,便已经了不得了。”
玄萧笑了两声:“的确如此,我挖空心思的筹谋,竟叫你个孩子看出来了,外面那群人还一个个自以为很聪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