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铭醒得比玄萧早,这墓室中不见天日,他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本该重伤了的身体此时看起来却已愈合,他暗暗称奇,或许这就是这白玉棺的作用。
不过刚醒来的他现在有些不确定自己是谁,是巫铭或者是桑伦,他记得梦境里的数十年,每一日都真真切切,那断被强塞进大脑的经历让他险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他想起身,却发觉腿还被人压着,他低头就见玄萧趴坐在他的腿上,头靠在棺缘上,姿势一言难尽。
他看向这人都眼神复杂了许多,他总觉得梦中经历的那段记忆很熟悉,但是他又觉得历史上那段故事似乎不是这样的,但是他说不上现实和梦境中经历的事情有何不同。
玄萧的目的达到了,巫铭并没有认为自己就是桑伦,而是认为自己入梦太深,一时没缓过来,梦中命运的改变并没有让他的记忆回归。
“不,他不是李篪,我也不是桑伦,我是巫铭,那只是一场梦,梦再真实,那也只是梦。”他掐了自己一把。
他将玄萧抱出棺材,看着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瞬间红了脸,这都是自己干得好事。
“荒唐,太荒唐了……”他趁着人还没醒,就想要帮他穿戴穿戴。
结果他发现,他们的衣物就垫在棺里,现在已经被弄脏了,根本穿不了,上面的痕迹过于明显,这下好了,就只能等人醒,让玄萧从芥子空间里拿衣服了。
他把人扶上座椅,玄萧终于疲惫地睁开眼,巫铭恰好刚把人放在龙椅上,玄萧背靠龙椅,一腿刚被他放下,另一腿的腿弯还被巫铭握在手掌里……
“小崽子你没完没了了是吧?”玄萧怒了,不顾腰酸背痛反手就朝巫铭呼去。
巫铭脸上结结实实挨了玄萧一掌背,委屈道:“我没有,刚把你抱到这来,想给你穿衣服,但是衣服脏了,你好歹先给件穿的吧。”
玄萧无奈,扶着座椅起来,从地上凌乱的衣袍里找出手串,取了两套干净衣服。
他特意找了件衣领高的给自己穿上,只是唇上的痕迹太过明显,实在遮不住。巫铭老老实实地躲在角落,没去碍玄萧的眼。
玄萧很快调整了自己的状态,他朝巫铭招了招手:“过来。”
巫铭乖乖地站到他旁边。
“伤不疼了吧?”
玄萧这么一说,巫铭才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好像不疼了,他仔细看了看,连疤都没留下一个。
巫铭正要告诉玄萧这一好消息,就见玄萧对着这龙椅上的几个机关一顿操作,墙后的龙头下方“咔哒”一声,暗格打开。
玄萧绕到座椅后,取出了一把通体银白的窄剑,剑上乍一看并没有什么装饰,很是朴素,但凑近仔细看却不难发现剑鞘上却刻着复杂而华丽的花纹。
他几乎一眼就认出了这把剑:“皓月!”
玄萧将剑递给他:“皓月早就碎了,这把叫点星。”
巫铭没忘,在梦里,他的皓月断了,在不久前,他的重生也断了,现在的他,无剑可用。
“这是我收回皓月所有的残片,重熔锻造的新剑,你不是他,你是巫铭,那只是个梦,过了就过了。”释怀来的太晚,直到现在,他才真正地将巫铭当做巫铭,而非菀菀类卿。
他也说不清为何突然放下,或许是因为梦境中,巫铭找回了自己,分别了自己与他,而玄萧也深知,自己再也不可能是李篪。
听了玄萧那句话,巫铭也放下心来,还好那真的只是一场梦。玄萧感叹,还好这梦境没让巫铭记起前世的事,这墓室里的壁画只是一种保护,叫盗墓贼进了被困死在梦里出去不得,没想到还给自己挖了个坑,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你的重生断了,残剑我顺手给你收回来了,如果你想重铸,也不是不行。”
巫铭将头发绾起:“我在梦里看见,你传了铸造谱的的人,姓邹吧?”
“不错。”
“那当初给我打重生的那老匠师也是姓邹?”
“是的,逆命阁第二十代的铸造师,最早是天道盟的人。”
二人离开墓室时,只在回廊中见到一滩血迹,山千仞早就跑没影了,玄萧知他受了反噬,因此也没打算继续追。
外头只过了两日夜,梦中就已过了数十载,谷内黑气逐渐散去,这个千年不见日光的黑谷,终于在故人重逢后褪去了阴霾迎来阳光。失去了禁制,这里也将在不久后彻底被黄沙掩埋,崖下的白骨终得掩埋。
一把残破的锈剑在黑雾散去后显现出来,纵使现在它满是锈迹灰尘,但也隐约能看出它曾经的锋芒,那是一把极其漂亮的剑。
阳光投射到谷底,除了那微微反光的剑,还有数不清的白骨。巫铭被谷底的景象惊住了,满地都是人的骸骨,有些都已经碎了,有些看起来还算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