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无声兮山寂寂,夜正长兮风淅淅……魂魄结兮天沉沉,鬼神聚兮云幂幂……”
玄萧好像听到有人抱琴而歌,声音渺远,似有似无,他沙哑着嗓音,不由跟道:“日光寒兮草短,月色苦兮霜白……伤心惨目,有如是耶……”
若对真正的修行者来说,看着苍生在自己面前死去是及其痛苦的,看到人死自己却无能为力更为痛苦,甚至会损其道心。玄萧无力救下阵中的将士已是痛苦不已,又不得不亲自加一把火,将一切毁个干净……
不知什么时候,他被人扶起,他感受不到身上的痛,听不到他人的呼唤。
“道心重生的感觉不好受吧?哈哈哈哈哈哈……你是邪修,你已入了魔门,共潮生与无明心法不可能相融……忘记这些,杀人就不再会痛苦了。”
“你看呐,他们都被你杀了,你自己所要守护的苍生,你还在坚持着你所谓的天道?他们都死了,只有你,玄萧,你苟且偷生,你才是害死这世上最多的人的凶手!这大阵中的几千人都是因你而死的!”
“生死百劫苦……”玄萧喃喃自语
“醒醒!玄萧你醒醒!”
“巫……巫铭?”玄萧混沌的眼神恢复清明,他手上还死死攥着禅杖,巫铭见他醒了轻“嗯”了一声,没有说别的,转头翻过城墙,重新投入战斗。
玄萧只要是清醒的,那便不用怕有人会杀死他,其他的战后再议。
玄萧力竭,踩着崩坏的碎石一点点爬上城墙,在两军交战的后方,还是那个身穿白衣,似笑非笑的曲熵。
玄萧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他很想知道,这人究竟是怎么想的,将自己的北蛮军士送入杀阵,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只为了攻破这一道城墙?
真相暂不可知。
能以修罗法咒祭杀阵,那个在盛乐掩易寿阵,又侵入他三百年前梦境的人,似乎就在眼前。背后人不肯现身,可玄萧深知,这杀阵绝不可能出于元悟之手。
对方一二再再而三的将自己推入争斗的中心,又一次次在有机会将他置于死地的时候放过他,他第一次有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这是深深的无力感。
雁门关一战,杀至次日日落,雁门关仍攻不下,玄萧不仅在破阵时力竭,后又在战斗中身中数刀,可在战场上他一直屹立不倒,直到北夏各部联军鸣金收兵。
日落后,漆黑一片,活着的士兵将同伴们的骸骨收敛入关,玄萧独自躲在山林中,卸下支离破碎的盔甲躺在松树下。
他明明着着轻甲,却如负千斤。
周围一片死寂,没有任何生物发出声响,只有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声。
他听到枯叶被踏碎的声音,知道有人朝自己这边走来。
今夜无月。
玄萧本能地想要离开,却被人压住。
那人喉咙里发出低吼:“玄萧……”
他听得出来,那声音压抑着一些情绪。
见他不回答,那人攥着他的衣领,将他揪起来,他的眼睛是暗夜中唯一的亮光。
“巫……铭……你怎么?”
巫铭是见到了玄萧破碎的战甲丢在军营外,一路寻过来的。
玄萧心中不安,不敢直视巫铭的眼睛,巫铭揪着他的衣领哭着吼:“为什么……你不等我……我有办法破阵的……”
玄萧僵直了身体,如五雷轰顶:“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