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老夫不在乎你杀我,实话说与你,倒也无妨。”
“我可没逼你,你不想说,可以不说。”巫铭其实也没多好奇。
“可憋久了,总是想说的,你我缘分使然,老夫乐意与你说。”玄萧握拳搓了搓手指:“老夫执掌大权,本就不该与太多人有牵扯,权臣,最忌在官场上左右逢源。”
“这我明白,走得近了,不管有没有,都是结党营私呗。”巫铭随口答道,他暗忖,玄萧莫不是想打感情牌来迷惑自己,从而达到让自己放弃报仇想法的目的。但仔细想了想,又觉着这不太可能,玄萧当初有那么多机会杀自己来着……
“可世上,总有人要做这个‘恶人’,选择罢了。”玄萧没有注意到巫铭的表情,他只自顾自叹息道:“做恶人就不能不做彻底,老夫心软了,所以,老夫死了……”
巫铭开始听不懂:“什么叫你心软了?”
“字面意思,心不够狠,昔日如何骄矜龙在天,如今都只能低眉折腰伏如脚下泥……”
“哦。”
“你先在这待一会,屋子打扫干净你就回自己屋。”玄萧说罢就拄着拐杖要出房门。
“等等,你干嘛去?”巫铭有些无措,头一次来到玄萧府上,他还是挺拘谨的。
玄萧就是想呛他两句:“老夫在自己府上,何须事事知会你?”
“不……不需要。”巫铭感觉自己舌头都打结。
“你是有什么想和老夫说的?下朝回来,沾了一身那群家伙身上散发出来的腌臜之气,等老夫梳洗完再说。”说着就拄着拐杖远去。
巫铭呆站在原地,突然想起来玄萧好像说他是乳臭未干的孩子,岂有此理?他都二十岁了,怎么就孩子了?
玄萧洗澡时想到许多虚虚实实的事,直到浴桶里的水凉了才反应过来自己神游天外,忙穿上浴袍。他这一去,巫铭足足等了一个时辰,玄萧才去没多久,巫铭就趴在玄萧屋子的桌子上就睡着了。
“这世间万物皆有其存在的道理,天道亦是如此,只不过它不在乎这世人,天道之过在于纵容,他默许了世间一切邪恶之事物以及恶人的存在。”
“不过它并不算无情的彻底,因为它创造了我,它让我去赋予这人世间的道,成为规矩。”
“你太狂妄了。”
“有吗?”
那些声音渺远,仿佛来自地底深渊,又好像来自九霄之外。
“你不是说你视众生为亲子吗?你为什么,站在我国家土地上,用我赠予你的剑,杀着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我的子民……”
“来吧……杀了我!今日我不死,我就要整个中原为我陪葬……不杀我,你会后悔的!我不过是万千蝼蚁中的一个罢了,碾死我!你来啊!”
梦中,战火愈烧愈烈,活着的,死去的,痛苦的,悲伤的……一张张看不清的面容咆哮哭喊着。
“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他也从不在乎一人死活!”
“那你……在乎吗?”
耳中一片嗡鸣,他乍然惊醒,就见房门被推开,玄萧披着宽松的白纱浴袍跨进房门:“怎么了?这是睡着了?就这么趴着,也不怕受风寒。”
“你洗个澡怎么去那么久?”巫铭看了一眼水钟:“一个时辰了,姑娘洗澡都没你这么慢。”
玄萧慢条斯理地沏了一壶茶:“你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怎么了?”
巫铭烦躁:“不知道,就是睡了一觉,突然就心情不好了,有点愤怒,有些难过,莫名其妙。”
玄萧望了一眼被烧得只余灰烬的生灭香道:“怪我。”
“啊?什么?”巫铭不知道玄萧什么意思:“什么怪你?我没怪你。”
玄萧:“嗯,你觉得我这身怎么样?”
巫铭这才注意到玄萧的浴袍,上手摸了摸衣袖:“挺好看的,这白纱质地很柔软,不过称你这皮肤还是不太搭,与这料子比起来,你略黑了。”
“这料子叫做‘女儿阁’本就是后宫女人们喜欢的料子。”
巫铭:“……”
“别这么看着老夫,我可没有那种癖好,老夫只是路过司衣监,瞧那些小太监正因为给后宫娘娘们分完了料子,就剩这么一套,怎么处理都不是,我就顺手拿来了,正好做套浴袍,穿着也宽松舒适。”
“我有说你有什么癖好吗?”
玄萧:“……”
玄萧赶快岔开话题:“关于今天/朝上的事,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我要说的不是这个,而是关于去娑婆派的那段时间的事情,你忘了吗,本来应该是你要和我一同前去的。”巫铭抿了一口茶
“他们换掌门了。”
“你怎么知道?”巫铭有些惊讶:“娑婆派现世也是因为这位新掌门。”
“猜到了,如今他们若是不换掌门,也不可能违背组训就这么开门了,不过也是时候了,若是再不现世,江湖就没他们的容身之地了。”
巫铭将茶杯顿在桌子上:“没错,我和我这次总算知道了,为什么当时那么多人都往凫州跑了。池彦的确不止一个目的,一来为了火药方子,二是为了销毁我当年查你的证据,还有一点,也是他最大的目的,那就是为了一个叫定海珠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