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宋府下人院,有人起夜,朦胧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仔细一看,是一根断了的大树枝,那人想要将树枝移开以免再绊倒人,当他将树枝捡起想要丢到水边草丛时却发现水面上浮着一个人……
现在寅初二刻,距天亮还有些时候。
“国师,可需要到衙门报案?”问出这话的宋鹿升神情有些呆滞。
“等天亮。”
玄萧蹲下身子,摸了摸此人身上的衣服,扒开了外面一件,中衣也是同样的材质,是泠州的烟罗缎,价格不菲,就算是有钱人也轻易穿不起。每年泠州要向北玄朝廷缴十万匹泠绸与烟罗缎的税,其中有五千匹更是精品中的精品——软烟罗,软烟罗也就只有皇室中人和皇帝的亲信以及个别受宠的内官才有权穿了,玄萧从前许多衣裳就是软烟罗所制,他在掌了权之后甚至连绸衣都鲜少穿戴了,更别说丝布绢衣,至于那些自诩清高的士人喜欢的麻质衣料他直接不碰。
不一会,宋府下人就拿着火把来了,整个院子照得亮堂堂的。宋鹿升让下人把尸身移到石台上,又让人下去,就留了玄萧巫铭。
巫铭双手合十口中喃喃道:“勿怪勿怪,得罪了。”说罢就将这人衣服扒了个干净。
“摸骨我判断此人当在六十岁左右,死亡时间应当已经有两日了。”说着,巫铭就将目光投向玄萧。
玄萧嗯了一声,没有说话,巫铭用工具又撬开那人泡得稀烂的唇:“唇色齿色都正常,此人不是中毒。头部颈部没有伤口淤青,而且颅骨完好,不是击打致死,当是溺毙”
“暗器呢?”
“所有可能一击毙命的地方我也查过,不可能是暗器,但是……”巫铭欲言又止
“你觉得他不像是溺水,是吗?”
“嗯。”
玄萧看向宋鹿升:“鹿升,你家水是活水吧?”
“不错,源头是从寒黛山下来的的泉水,山上有几个潭,我家这水是从五尺潭引的。”
“普通泠绸透水性不行,他这个款式的衣裳不多见,宽袍广袖,这季节溪水最深处至多一丈,流速虽缓,但水一搅泥沙就翻起来了。若是他清醒着落水,他不可能不扑腾,衣裳里怎么会一点泥沙都没有,况且缎面极其容易被刮出丝来,河道里磕磕碰碰那么多,衣裳怎么可能会一点也没有勾花?”玄萧指了指尸身的头:“我正儿八经进城前,曾暗中上过城楼,凫州城依山而建,寒黛山东麓距内城八里地,中间为了防洪也有两道水闸,怎么就放任他一路下来无人发现?”
巫铭顿悟:“你是要说的是,他在水里时已经死了,可是他没有外伤,也没中毒,那他为什么会死……”
玄萧呵呵地笑了两声:“人要死又不难,你若是只局限于此还能有什么大出息?”玄萧顿了顿又说:“刚才我说了,山麓到这里就八里,就算从这山里面算也远不了多少,漂流一夜必然能到达,脸又怎么会被泡成这样,身体其他部位都没这么离谱。你验得不够认真,再验”。
巫铭见玄萧有些生气,就夹着尾巴重新认真验:“这是……这是个阉人。”
“嗯,第一次你怎么不说?”
“我……我谁没事验那个地方,况且这和他死有什么关系。”巫铭红着脸。
“你现在作为一个‘仵作’你认真验伤找出问题,才是对逝者的尊重,你这样敷衍想什么样子?”玄萧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