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萧看出了她的疑惑,玄萧也同样有疑惑。玄萧不是那种相信别人的人,在他的意识里,一般不存在什么亲信,就算是徒弟,眼下他也不敢十分的信任。
两人三年未见,此人是不是自己真正宠爱的徒弟尚未可知,就算是,三年变数可以有千千万万,他不知道昔日的徒弟会不会叛变自己,何况他出来后才知道因为自己的缘故,曾经旧部作鸟兽散去。
与自己交往较多的官员和江湖人要么归顺要么被杀或者遁隐。禅宗在全国各地的分宗被迫迁回山中,当时就连隶属于伏魔宗下的北玄十二寺之首且又属于金刚宗的灵禅寺都难以自保,回归本宗金刚宗。
伏魔宗下的损失则更为惨烈,国师数年前在出修罗宗那件事前乃禅宗本代伏魔宗下第一人,名义上的伏魔宗主身死,其实也够伏魔宗乱上好一段时间,金刚宗自顾不暇更别说出手帮助伏魔宗。
禅宗本宗本代师祖不得干涉山下权力之争,以至于伏魔一脉在世俗的势力消耗殆尽。
巫铭当初在南台寺醒来,南台寺便是伏魔宗下的小庙之一,隐藏得算是好,就算有玄萧的符文保护,撑了两年半还是倒了。
她是自己的徒弟,不但没有受到牵连,反而成为了北玄司徒,两人之下万人之上,玄萧完全有理由怀疑她叛变了。
他声音清清冷冷:“鹤霜梧,尔既为一国司徒,又认出了老夫,不动手捉拿朝廷钦犯,就不怕被人见了告到那家伙那儿?”
不料,她听后更是高兴了:“师父……真的是你!”是她最熟悉的师父,她师父是世界上最薄情的人,亦是最多情的人,她从小跟着师父,这语气,这无底的眼眸,世上无人能仿。
她伸出双手攥住玄萧的衣袖,颤声道:“师父……那妖道窃国……”她攥着他衣服的手骨面凹凸不平,皮肤上有明显的齿轮状伤痕。
玄萧冷冷的地收回衣袖,明明内心很是思念他视为己出的孩子,却还是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她的话:“与我何干?”
“师父,他们都说你死了……我不相信,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妖道池彦不知为何会要抓婴儿,我一直在查,说来话长,先进屋。”说着她就往屋里走去。
巫铭向玄萧看了一眼,玄萧微微点了下头道:“我有数。”
“我觉得你可以信她。”
玄萧刚迈出的步子又收了回来,回头望巫铭的眼睛。
“她很真诚,她眼神清澈,和你满眼猜疑算计不一样。”巫铭抱着剑:“别瞪我,你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玄萧没有否认,跟着鹤霜梧进了小屋。还是先前那股馊味,屋里一男一女坐在木桌边,光线昏暗没有点灯,满脸戒备。
“何哥何嫂莫怕,这是我师父,我先前与你们说过的。”
那对夫妇见鹤霜梧与那二位认识,神情缓和了许多,可他们放松没几秒,又局促了起来:“大人……实在是对不住您,草民家里,没有茶叶,就只有烧开的水。”男子说着,就将摞着的干净陶碗取来,给几人倒上了水。
“多谢”巫铭接过陶碗,玄萧点头示意,后将水放在桌子上。
这家人的屋子打扫得很干净,农具整齐地放在院内,那馊味的来源不是屋内,玄萧仔细闻去,发现那味道的来源是墙壁。
这种草木碎块混着泥土盖起来的房子,不仅容易垮塌,而且一到潮湿的季节,里头的草木便腐烂发馊,味道很是难闻。
巫铭环顾四周,不知在想什么,玄萧拍了拍他的肩:“坐吧。”说着指了指地上的茅草墩子。
“师父,看到了吗?这就是现在的‘繁华’的盛乐城,北玄不能没有您,妖道迟早会把您与先帝幸苦打下的江山毁了的!”
“无需你多说,老夫自有打算。”玄萧清冷的声音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和悲伤。如此破败的屋子,上一次见还是在十七八年前北玄建国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