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轻河!”
“大师兄!”
石小柳等人赶到纷纷想去帮助,均被山轻河抵死相抗落下的防护罩挡在外面。
“师兄!放我们进去!放我们进去!”赵离的拳头一下下砸在有山轻河气息的防护罩上却徒劳无功,只能看着九灵阵将他的身躯一点点吞噬。
秦修“唰”得拔出剑使劲全力向防护罩砍去,其他人看到,也纷纷拔剑,力求突破山轻河留下的防护罩进去帮他。
“快点!再快点!”林寂哭着喊,一剑更比一剑凶狠。
阵中,山轻河已经完全被景如是的阵法吞噬,只剩一层红蓝交映的光......
冷棠的剑“咣当”一声落地,其他人也纷纷停下来,山轻河拼尽所有一丝力气留给他们的防护罩虽然已被他们打出裂痕,却仍牢不可破地保护在他们头顶。
他的气息离他们这么近,却成了咫尺天涯。
“师兄......师兄......师兄!大师兄!大师兄!!!”佟蒿突然爆喝哭喊,一瞬间眼泪决堤。
“怎么会这样......”秦修喃喃失神,赵离则望向景蝶儿,眼底浸满恨意。
“啊!!!景如是!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林寂双目通红愤怒至极,他已确定景如是的相好就是当年屠他全村满门之人,如此不共戴天之人居然被同道中人视若爱侣,虽然已被景如是杀死证道,但景如是如今逼杀山轻河的行径,无异于当年魔族行事,林寂口吐鲜血,恨不能杀之而后快!
“止。”
一阵微风拂过,山轻河的结界忽然碎成星辰。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响起,场上的一切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格在半空。
山轻河睁开眼,血水流进眼睛刺痛无比。一个白色的身影缓缓停在上空,一只手仿佛拉着提线木偶一半将九灵阵缓缓拽起,山轻河身上一轻,猛地吐出一口闪着金斑的黑血,缓过气来。
裴颜终于回来了。
“裴颜!”景如是鬼魅般的声音仍没有散去,似乎对这世间还饱含诸多不舍与怨念,“你不是已经跌落化神了吗?怎么还使得出天地转念!”
裴颜并未搭理歇斯底里的景如是,而是隔空抬起一只手,用灵气撑起奄奄一息的山轻河。端详徒弟的脸色,他眸中闪过一丝懊恼。旋即冷了脸,一边给山轻河疗伤,一边将一缕青烟从乱石堆山里掏出来,鲜少动怒的脸上松懈三分愤慨,但很快又被一片冰雪掩盖,只冷然道:
“景家主可否就今日之事,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原来那股不成人形的青烟居然就是景如是!
也是,先是投身祭阵,又自爆金丹炼化邪阵。若不是柳如云心细提前布下了留魂大阵,景如是这会儿估计早就去奈何桥排队喝汤了。
“裴颜,我自知与凌云宗为敌必是死路一条,可是我死得其所,死也无憾!而你,日日以心头血灌溉助养,以致万古邪魔终得成熟再难绞杀!若来日天下因此覆灭,你裴颜第一个万死难赎!”景如是的身影模糊不清。青烟中,她的面孔也写满了不甘与狰狞。
山轻河撑着玉沙,飞起一脚踢散这一缕青烟,嘴唇微动,吐出极为致命的四个字:“孤魂野鬼。”
“关照”完彻底崩溃的景如是,他眸中闪过暗色,冲裴颜意味不明的一笑:“看到我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柳如云等人的脸色俱是一惊:山轻河怎么会用这种口气和裴颜说话?!
“大师兄!”佟蒿提剑挡在裴颜跟前,突然刹住的步伐暴露了他内心的纠结,“......这是师尊,你不该如此无礼!”
山轻河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抬剑直指景如是将散未散的魂魄,“有句话你倒没说错,将来若天下覆灭,裴颜万死难赎。但现在,我要你亲眼看着景家覆灭在你眼前!”
下一刻,景蝶儿被山轻河死死掐在手中,她双眸圆瞪脸色憋红,两只脚无力地在半空中乱蹬。想要求助景如是,才想起景如是早已沦为孤魂野鬼,甚至连孤魂野鬼都不如,只不过是靠着柳如云的阵法才勉强留下最后一丝气息罢了。
思及此,景蝶儿顿时绝望,慢慢停下了挣扎。
“住手,”裴颜以一道剑气将他二人分开,楚宴清飞快接了一把,将景蝶儿护在赵宜清几人身后。对此山轻河自然恼火,抬脚去追,裴颜却用右手飞快在自己左手食指上划了一剑,接着往他眉心弹了一滴血,山轻河立刻定在原地,扭曲挣扎的面孔似乎恨透了面前清冷俊美的白衣男子。
裴颜低声呼唤:“轻河,醒醒。”
山轻河顿住,仿佛听到了来自故乡的摇篮曲,终于缓缓闭上眼睛。须臾,他重新睁开眼,看到裴颜后想也没想便冲过去,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将人按在怀中,似乎对这一刻已经等待了很久。
“我就知道你没死!我就知道!”
他埋在他脖颈间微微发抖,看向一旁景如是似人非人死鬼非鬼的样子却是一样地怒从心起,“玉沙!”
蓝色神剑飞奔而来,流沙质地的蓝光在空中留下一道优美的剑痕。
“不要!求你了不要!”景蝶儿刚喊了一声,便被楚宴清从背后一记手刀劈晕。
赵宜清抿了抿嘴:“也好,下面的场景她恐怕不宜再看。”
楚宴清沉默着点了点头,同时向右后方黄衣女子的身影投去担忧的一瞥。女子似乎心有所感,冲他遥遥点头,楚宴清方放下心来,专心致志盯着场中的场景。
山轻河:“现在我知道为什么景家地牢里也会有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了。”
他借助裴颜的力量暂时压制住火灵华,他眉峰上的戾气淡化许多,但却景如是的杀意却未减分毫,“只怕连景蝶儿都被你骗了。什么战乱中发现不对便把人扣下,其实是你和魔族暗度陈仓,想留此人在手,好在天下人面前构造凌云山勾结魔族的伪证!可是现在,”山轻河手中的剑爆出一阵闪烁的清光,仔细辨看,隐隐可见神剑剑灵蓄势待发,“真正和魔族苟且多年的,又是谁呢?!”
景如是:“山轻河!即便我有错,可我也认了!你呢,你敢认吗?你敢承认你就是万古邪魔的转世,你敢承认裴颜一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你敢承认你们凌云宗早就不再清清白白吗!”
不等山轻河回答,景如是又激愤道:“你不敢!因为这样会毁了裴颜!所以你上辈子,这辈子,永生永世都不得安宁!你和裴颜,你们会一直错下去,一直一直错下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裴颜眉头紧锁,脸色铁寒如霜:“景如是——”
“唰!”
玉沙剑在裴颜惊异的目光里先他一步击碎了景如是留下的最后一缕尘埃。冰蓝神剑在空中转了几个来回,最后一剑把自己戳进山轻河脚下的地面。徒留一声余韵悠远的嗡鸣响彻凌云上空。
山轻河看着裴颜微微一笑:“生生世世太麻烦,就不让景家主受这份辛苦了。”
裴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忧虑而执拗,仿佛在透过他寻找另一个人。
“你,你把她的三魂七魄打碎了?!”
宋束刀捂着伤口上前,被眼前凌乱飞舞的微尘惊呆了,“你居然能下此等狠手......魂飞魄散乃是极大的恶承,就算上了神天问,也不是每次都会降下这种天罚,你怎么敢?!”
“二长老,”山轻河平淡地看着他,“如果我恨你入骨,要杀你全家灭你满门,你会留着我的魂魄,等我生生世世转世回来祸害你的子孙后代么?”
“那断然不能!”宋束刀义正严词。
山轻河看向他身后的裴颜,眸中闪着说不清的情绪:“我也一样。”
“可这样做毕竟,毕竟......”楚宴清焦虑不已,一想到外面景家和其他世家的人并未走远,他就惴惴不安,“景蝶儿恐怕是不会放过你了......”
柳如云心下悲悯,虽知道对景如是来说已经全无必要了,还是默默为她念了一道往生决。看着裴颜依旧不见悲喜的面容,柳如云叹了口气:“当年我辞别师父,下山帮你执掌宗门,师父曾交代让我千万顾好你的安危。现在看来,倒是师父他老人家多虑了。”
山轻河眉心的红蕊已经在激战中化为防御罩而消散,失了这抹朱红,他眼角眉梢也平添了一分落寞:
“师父,你也觉得我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