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噼里啪啦!”
“砰!!!”
柳如云的防御结界被震碎了。
“好阵!”景蝶儿突然诡异一笑,踩着蛇头跳起飞快刺向山轻河心窝,“得罪了!”
山轻河反手一挡,窥见她眼中杀意四起,顿时错愕不已。
“你?!”
景蝶儿抿住嘴,别开眼,淡淡看了眼山轻河身后的女子,毅然踩着山轻河肩膀飞向半空,口中吹奏无声之曲,引得青蟒仰天长啸。
霎时间,青蟒半空狂舞,无数毒牙小蛇从天而降,因为还有一层结界挡着,因此都无可避免地向山轻河游走而去。数量之多难以想象。
山轻河起初还能以阵法抗衡,很快便在巨蛇的缠斗和小蛇的围攻里步步下风,柳如云心里一紧,立刻站到景如是身前焦急观望。
柳如云沉声:“景姑娘年纪轻轻已入元婴实在是天赋异禀,只是此杀阵用在斗法切磋上是否太过凶残了?”
“斗法若不见真章,如何能够进益修为,”景如是拽了拽兜风外的蟠龙扣,“何况裴师尊连虚无阵这样的顶级阵法都倾囊相授,小徒若不悉心讨教,岂不是错过一个学习的机会?”
景如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狠狠堵住了柳如云的嘴。人家硬说这是斗法,柳如云就不能擅自阻止,否则就是凌云宗空有仙门第一之称,实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因此他虽心有不满,也只能暗暗祈祷山轻河顺利化解此战。
但柳如云万万没想到山轻河现在并不是一个人在参战:药效已过一个时辰,他体内的双生灵华早就压不住了。
果然,刀光剑影间,局势突然扭转,山轻河身后突然多了一把通体玄黄的宝剑护法。玉沙剑一剑锁在景蝶儿喉间,乌金剑则长剑出鞘飞快一削,将青蟒的两颗毒牙齐刷刷削掉一半!那青蟒当即惨痛至极!顿时仰天长啸,声势之大,惊动了后山的十几头奇珍异兽,凌云山内顿时响起一片鬼哭狼嚎般的嚎叫!吓得众人纷纷瑟瑟发抖,抱成一团。
“姐!到我身后。”
佟蒿紧紧抓住佟瑛的手一扯,却没扯动,他急匆匆看了一眼,猝然发现佟瑛的右手正和楚宴清紧紧地握在一起。而楚宴清一手握着佟瑛,一手持扇起势,双眼紧盯战场,显然随时准备带佟瑛杀出重围。
佟蒿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感到一阵钝痛。他轻轻松开了姐姐的左手,任由涌动不安的人群将佟瑛和楚宴清挤向另一侧。
“景蝶儿,停手!”
山轻河一剑指向青蟒七寸,一剑仍在接招,景蝶儿明明已经身处劣势,却不知何故一味逞强,似乎是想为青蟒报仇,又似乎对结丹之期的山轻河心有不忿,因此下手愈加狠辣,几剑下去,生生把山轻河布下的防御结界打破了。
“结界碎了!”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声,柳如云立刻抬手重新布阵,这一次俨然比之前周密很多,防御也更为强大。
景蝶儿见结界恢复如初,顿时更没了顾忌,剑锋擦着山轻河喉间滑过,她嘴唇微动,似乎说了几个字。山轻河未及看清,便感觉后心被重重一击,喉间立刻一股腥甜,没忍住吐出一口浓血。
“对不住了,今日之战没有胜负,只有生死。”景蝶儿的声音在山轻河身后逆着风轻轻飘来,“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命数不济,这么多年还只是区区结丹。打些魑魅魍魉你或许可以,可若真的对阵元婴以上的修为,山轻河,你自认还负得起朱华仙君的美名?”
景蝶儿的话让纷乱的天阙台安静下来,众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在山轻河这个天之骄子身上。他们都想知道,山轻河是不是真的如外界所言的那样虽是结丹却身负奇才,上能杀妖魔,下能对元婴。
又或者,一切都只是裴颜和凌云宗弄虚作假出来的笑话?
汤小七的心紧紧揪成一团,几乎忍不住想要冲进台上和山轻河一起对战,若不是赵离按了他一下,他可能就真冲进去了。他深知山轻河绝对有超乎寻常的实力,可若贸然展现必定惹人非议,到时还不知道又有惹出什么风波费,景家此举根本就是一个故意设下的全套。山轻河进与不进,都难逃景如是的算计。
汤小七怒道:“景家是不打算和我凌云宗交好了吗?竟如此步步相逼!”
一旁的秦修也忧心忡忡,一边检查着头顶的结界,一边起身招呼一些修为较低的弟子往后靠。
“先别说这个了,照这个打法,这阵法恐怕还要破一次。到时候我们三个一起带人往外撤。”秦修看向赵离,对方淡定点头,拿起一旁的佩剑正襟危坐。
且说回场上。
山轻河从和景蝶儿交手开始就觉得哪里不对。他隐约记得之前在谭家,景蝶儿从旁协助裴颜时所用招数并没有如此狠辣。现在看来,倒像是景家在故意激怒他,想要拆台一样。他擦去嘴角的血迹,抬眼忘了一眼高居上位的景如是,见她微微扬起的嘴角,瞬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景家根本就不是来斗法的。
无论是翻脸无情的景蝶儿,还是包括这条青蟒在内的十几头奇珍异兽——景家这次上凌云山,显然是另有图谋。
可是,他们能图谋什么呢?
眼下裴颜不在,难道是想趁虚而入?那之前又何必帮自己遮掩冒名顶替之徒?现在岂非出师无名?
“山轻河!你还不肯出绝招吗!”
景蝶儿的娇喝打断了山轻河的思路,他谨慎地看向她,“我连虚无阵都已经出了,还有什么绝招。景姑娘既然非要杀个你死我活,那凌云宗也只好奉陪到底。只是一样,”玉沙与乌金剑突然交错在一起飞速旋转,场内无端掀起一股血雨腥风,“我是我,师尊是师尊。我是好是坏是死是活,都是我一个人的事。还希望景家世代仙名,不要做那奸诈逶迤之辈。”
乌金剑一出,新并入凌云宗的逍遥宗弟子顿时有些坐不住了,一个个挤到最前面,想要出口不平,又觉得自己兴许还不如山轻河,所以都眼巴巴看着,只等山轻河落败再正大光明讨回门派法宝。
“好!”
景蝶儿长剑一挥,高高飞起立在高昂的蛇头之上,“今日你我之战,无关景家与凌云宗!朱华仙君,请吧!”
山轻河闭了闭眼,心知除非死伤惨重,否则此战绝不可能轻易罢手。
他不明白,为什么世上之人总喜欢刀剑相逼?每当他有心退让,就有人步步胁迫自己。好似一股无形的力量逼得他走向杀戮嗜血一般。
每当他想停下这一切,想和裴颜两个人安安稳稳呆在凌尘殿里,就总有人一而再再而三费心招惹。逼得他不得不出手,不得不在血腥杀戮里宣泄此身。
这种感觉就像冥冥中有一根线,而他是提线木偶,退不能,进不得,只能迎难而上。次次败落,也越加嗜血。
额间的师徒印隐隐发烫,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山轻河默默压下复杂情绪,双手缓缓合十结印,玉沙与乌金高速飞旋,仅凭两把神剑竟恍惚有三生万物之态。
很快,景蝶儿感觉脚下的防御结界隐隐发抖似要崩裂,她不禁有些冷笑:山轻河再厉害,究竟能拿她一个元婴末期如何?此刻也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可惜了,你虽天赋异禀却未得裴师尊真传。难道你师父没有教给你真正的御剑之术吗?那就看看这个吧!”景蝶儿言辞挑衅,呼唤青蟒长信一甩,口内密密麻麻涌出无数细蛇。这还不算,这些蛇很快又变成一把把玲珑有致、剑意超群的长剑,组合成一阵声势浩大的剑雨之阵。
霎时间点点寒芒,星星冷眼,皆对准一个山轻河。
而山轻河还在结阵,他淡淡地看着万剑背后的景蝶儿,口中冷冷向景如是发问:
“景家主,我自问与你无冤无仇,与景蝶儿也算有几面之缘,你当真要为了些许流言蜚语、嫉妒猜度,将景家和凌云山几百年的情谊,断送在今日吗?”
“朱华仙君玩笑了,小徒泼辣,喜好斗法,哪里就到了恩断义绝的地步呢。便是有那一天,景家举起的也必定是正义之剑。朱华仙君不必多虑。”景如是轻描淡写道。
“好一个正义之剑!”汤小七忍无可忍,拍案而起,“凌云宗广邀天下修士来此相会本是亲好和睦之意,景家主却一再以生死相逼!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什么道理?”
景如是往楼下的汤小七身上投去一瞥,似乎是好奇是何人如此英勇,敢在这个关头为山轻河鸣不平,见站出来的只是个唇红齿白的孩子,鼻息间冷哼了一声:
“柳长老,难道您也认为景蝶儿能杀了贵宗的首席大弟子吗?”
柳如云正冷着脸思量对策,闻言突然想起许多年前裴颜说话的话:
“如果有一天......还请三位竭力保下山轻河一命。”
......
柳如云猛然惊醒,瞬间意识到了景如是想干什么!
他飞快朝宋束刀和赵宜清打了个手势,前者立刻飞去后山,后者则隐匿到人群之中。
柳如是神情严肃:“景家主!斗法到此为止,凌云宗技不如人,甘愿认输!”
景如是仍是微微:“柳长老今日怎么总爱玩笑,你瞧,朱华仙君神采奕奕阵法卓群,哪里像是会输?”
景如是说得没错,因为现在场上和景蝶儿对阵的人已经不是山轻河了。
是他的火灵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