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修叹了口气,没再多说。
其实和山轻河相处的这段日子以来,虽然他不敢说十分了解这位朱华仙君,但也知道山轻河在魔族战事上从不鲁莽冲动。此次如此失态,大概也是因为事涉师尊。
“难怪大师兄那天的样子那么奇怪,恐怕那个时候他就知道裴师尊出事了吧......”秦修关上门和赵离一起离开,心里默默思量。
房里,山轻河也不好过。
秦修二人一走,房里安静了许多。他看着小七的睡颜渐渐出神。一想起裴颜没了消息就有些坐不住。几次想推门而出,又念小七未醒,只能僵硬退回,焦急踱步。
“裴颜,你到底去哪儿了?”他反复摸着额间的红蕊白莲自言自语道。
这师徒印可以感应二人的位置和想法,但只能在方圆几百里,超过千里便微乎其微。
“你若真的下山,又不曾往北来,又不曾去找佟蒿,那你究竟去了哪儿?”山轻河掐了掐眉心,不断摩梭已经卷起边角的手书。
裴颜的字迹像一颗定心丸,看一眼,踏实一分。可这字迹终究不是裴颜本人,山轻河看着信如隔靴骚扰,心底的担忧和思念也如池中涟漪,一圈圈荡开,无穷也无尽。
“我已经快忍不得了。”
山轻河喃喃自语,心火如沸。
话说两边。
要说起裴颜到底去了哪儿,不得不提起凌云山外东北方的一处幽居洞府:空花洞。
当日裴颜和山轻河路过此地,随手救了洞中的药童和花童。要说这两小儿也是鬼精灵,裴颜两人前脚走,他俩后脚就把拴在洞后的十几头灵鹿全放了出去。灵鹿熟悉山路,脚程又快,一天功夫,就在一处百年老桃树下找着了睡得不知东南西北的空花洞主。
这空花洞主也是心大。
当时战乱,他自顾引开魔族,结果打完太累就想先歇一歇。这一歇就把什么魔族叛乱、洞府被毁忘了个一干二净。
那灵鹿咬着他鼻子又啃又拱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吃烤乳猪呢。
睡傻眼的空花洞主迷迷糊糊趴在灵鹿背上,任由灵宠把自己带回洞府。那药童花童乍一见师父死人一样被驼回来,先是哭了一回,再一炷香的功夫,已经手脚麻利地把灵堂都布置好了。
药童跪在地上,以头抢地,哭天抹泪:“师父啊!呜呜呜你死得好惨啊,呜呜呜呜!”
花童扯着手帕,朝天哭喊:“我可怜的师父啊,你死了,你留下的法器仙丹就只能给我了啊呜呜呜呜。”
药童抽噎一会,擦擦嘴角深吸一口气,接着嚎丧道:“还有那千岁春、梦履图、芙蓉金盏、玄霄神剑,徒儿就全孝敬给裴师尊了啊呜呜呜。”
花童拍着大腿,擦着鼻涕,“谁让你没朋友呢!希望凌云宗看在宝物的份儿上,能把你的后事办得体体面面啊!”
“闭、嘴!”
一阵重物滚落的声音响起,恍惚间还碰到了什么板子,扯下了什么灵幡,小小的空花洞立时乱成一片。
花童和药童大喊“诈尸!”,一个抱着大公鸡,一个拿着桃木剑,虎视眈眈躲在花盆后盯着那缓缓站起的身影:
只见一个身高七尺长发披肩,面如玉狐质若西子的男人,伸着懒腰站了起来。
他半眯着眼,咂咂嘴,摸摸空瘪的肚子。睁开眼先是被周围一圈白色惊了一下,继而揉揉眼,踢踢踏踏走出来,没骨头似的把自己扔进铺着狼皮大氅的师子座,说出了“死而复生”后的第一句话:
“饿了,吃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