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颜眼前一晃,只看到自己的白发擦过他脸颊,接着整个人就被山轻河牢牢护在身后。他抬眼一瞧,只见山轻河肩膀宽阔,眉峰冷凝。一双眼狼一般盯着半空。
熙熙攘攘里,裴颜心中涌起一阵异样的震动,一种熟悉而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仿佛这样混乱里的亲密,也曾无数次发生在他和山轻河之间。
为什么他会有这种感觉?裴颜皱起眉,百思不解。
高台上,女官小玉急道:“长公主,奴婢护送您回去吧!”
宋水云看着裴颜的背影心里突然就稳了,她沉着冷静地吩咐人疏散臣民,大手一挥声色威严:“本宫在此,若有异象,本宫自愿为天下黎民承受。”
话音刚落,一阵狂风便席卷而来,吹倒了亭阁里的雕花屏风,撞翻了案几上的琉璃杯盏。长公主和她身边的女官无不狼狈摇曳,裴颜看到后落下一道屏障,将宋水云等人保护起来。山轻河却在这狂风乱作中升起一股振奋,玉沙剑心随主人,光芒四溢,“等了大半天终于等到你了。什么狗屁天象,也敢在凌云宗跟前班门弄斧!”
山轻河起阵剑指长天,乌发翻飞。黑云压城中。催生兵临城下之感。他大喝一声,剑气生风,“管你什么金星凌日,灭雪阵,杀!”
佟蒿和山轻河同时起阵,随着山轻河一声令下,两股强大的灭雪剑阵立刻直冲云霄,不消片刻就打散了遮云蔽日的黑色狂风。
盛夏时节,天上纷纷扬扬落起大雪。寒意刺骨间佟蒿先声夺人,迎面冲向浓云而去,几声刀兵相撞后,佟蒿退下阵来,脸色发红,汗流浃背。
“我破不了他的阵法,这似乎不是仙门中人!”
佟蒿犹在气喘,山轻河已御剑而起,没入敌阵。这时,楚宴清和佟蒿突然感觉周身灵力充沛安顺了许多,回头一看,才发现是裴颜在用剑阵给他们加持。
“山兄,我来助你!”楚宴清飞身参战,召出玄鸟挡下攻击,玄鸟火力巨大,嘶鸣间融化了不少灭雪阵的冷冽肃杀,也撕开了薄雾浓云后真面目:
一个身着杏黄道袍的中年男人双手结阵,引出无数腾云驾雾而来的异兽,浩浩荡荡地扑向他们。山轻河立刻引剑招架,苦修多年的噬月阵支持了百招,还是被猛兽一掌拍散。楚宴清忙号令玄鸟护救,羽扇飞去间如回雪流风,以楚家玄鸟之阵特有的滔天大火,将这些影子一样的异兽逐一焚化,然而它们却像空气中的水一样,散了又聚,聚了又散,杀不死,灭不尽,简直没完没了。
佟蒿这时也冲上云端,双手持剑列阵在前,“不能被他这么耗住!”随着战斗越来越激烈,楚宴清的玄鸟叫声也不再清凉,逐渐呈现嘶哑之态,楚宴清亦喊:“我的火系术法可以破阵,可是对方境界高深,我支持不了太久!”
山轻河踩着道人的防御阵踏上高空,一剑划破长空,剑锋刺向那身穿道袍之人的颅顶,“佟蒿!地裂!”
佟蒿合眸,双手结印,以剑为阵眼,登时在虚空中落下一道地裂阵法。八卦阵下,各卦象渐次而起,最终以土象之力扼住了敌人的水行之阵,山轻河抓紧时机手指飞快在剑上划开道口子,鲜血一滴未剩,全渗入剑中,玉沙剑顿时灵力大增,自发带着山轻河杀向敌人面门,“灭雪去魄阵!”
轰轰烈烈地阴沉死气一瞬间扑向在场之人,长公主有天命护身,尚能支持,她身边几个女官已经宛如僵死般定在原地,裴颜忧心忡忡地看了下周围的人,发现那胆小如鼠的谭夫人倒比长公主更稳得住,非但不怕,反而一步一步向战乱中心走去。他抬头看向在半空厮杀的山轻河,丝毫没有上去帮忙的打算。
“你能以结丹之境操纵一品神剑,当真不错。”战火纷飞中,一道□□风的声音响彻在山轻河耳边,宛若情人呢喃撩拨,“只可惜,裴颜根本没把你放在心上,真是暴殄天物。不如你跟了我去,我定会传授你最顶级的阵法心诀,凌云宗算什么,我会让你做这神魔大陆的主人。”
山轻河惊讶地看了下四周,发现楚宴清和佟蒿面色寻常,显然只有自己听到了这番话,冷声骂道:“在我面前故弄玄虚,找死。”
“虚无!阵起!”山轻河长剑在侧,莲印灼灼,阵起之处仿佛空间扭曲,所有阵法悉数泯灭,只有一卷残云落在阵中男子的脚下。楚宴清和佟蒿不能抵挡这股磅礴杀意,翻身落地,无不惊悚地看着半空中对峙的二人。
“我师兄如何学会虚无大阵了?!”
“什么大阵?”楚宴清没站稳,忙抓着佟蒿急喘两声。
佟蒿吞了口口水,犹不敢相信,眼睛瞪得硕大无比,“就是上古传下来足以毁天灭地的杀伐大阵,是凌云宗密宗阵法!除了,除了宗主和长老,没人有资格承袭!”
楚宴清闻言下意识看了眼裴颜,又看向山轻河,眉毛瞬间拧成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