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瑛见他面带怀疑,遂再度开口:“听闻那女子对他一见钟情,再加上丧父后谭家主一度郁郁寡欢,所以便匆匆成亲也算成家立业。如今看来这桩婚事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谭夫人能哄得他出门参加宴席,这还是自谭家重创后头一遭呢。”
山轻河听着佟绣的话,不免想起自己和楚宴清联手诛杀谭峰的事。当时谭镜轩几尽崩溃,自己又重伤晕倒,此时他还真拿不准谭镜轩的来意。
最主要的是裴颜还在这里。他是真的不想再给裴颜惹麻烦,更不想让他身涉险境。
另一边,谭镜轩随着小厮的接待随着人群慢慢进入大厅。山轻河的视线亦紧随其后。佟瑛生性敏锐聪慧,察觉山轻河神色有异,以为他困梏于当年之事,便出言安慰:
“山公子不必多虑。那种时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自然是保住性命最要紧。况且修仙之人自踏上仙途便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与其执着那些不堪谋算的东西,不若把握此心。譬如日月星辰,自行其道。”
山轻河听到这番话虽惊艳于她的通透,但事情复杂不便多说,也只能微微叹了口气:“二小姐慧极,可惜世事难料......罢了,吉时快到了,咱们进去吧。”
礼堂内人声鼎沸,满室光辉。
佟家为了这场婚宴已经把最大的花厅腾出来做观礼之用,可是对裴师尊慕名而来的人实在太多,人挤人直排到外头的花园,还有好些人挤不进去。
“这些家伙哪里是为了给佟桀贺喜,分明是来看我师父。”
山轻河在心里冷笑一声,强硬地拨开众人往最前面挤,但近距离一睹裴颜风采的机会如此难得,其他人哪里肯让出位置?推搡间,还是楚宴清走过来拽了他一把,才把山轻河薅到一众世家子弟跟前儿。
他看着衣冠楚楚的楚宴清,又低头掸了掸衣裳上的褶皱,表情好不委屈:“你和佟蒿逍遥快活了大半日,我在外面忙得连口水都没喝上,你俩可太不够意思了。”
楚宴清哈哈一笑,锦扇轻摇:“能者多劳。自然是山兄这样一表人才的俊雅公子在门口迎客,方能给府上添喜,我和佟蒿只好在后面为你加油助阵了。”
“大师兄!快来快来,到我这儿来!”佟蒿一边儿喊一边拉着他往裴颜跟前凑,“师尊,我把大师兄找回来啦!”
山轻河犹在愤愤:“是你找回来的吗!要不是楚宴清拉我一把,你小子明天也不记得你还有个师兄吧。”
裴颜在座上微笑看他们吵闹,佟老爷子和老夫人也欢喜得不得了,直言荣幸:“裴师尊有高徒如此,佟蒿也能跟着学习学习,我们这些老骨头也可以松松筋骨了,哈哈哈。”
裴颜默不作声,只是点点头,将视线在山轻河与楚宴清几个年轻人身上扫视来回。
“哎?这佟老爷子说啥呢?什么高徒?”
“你不知道?三年前凌云宗拜师大典,裴师尊收了个徒弟,喏,就是这位,真是好俊的少年郎。”
“切,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凌云宗可不收花架子。”
“你怎么知道人家是花架子。知道前任谭氏家主死在谁手里吗?就是这一位啊!人家那会还不到二十岁,小小结丹!”
“真的假的?那谭镜轩还不恨死他了?”
“谁说不是呢!嘘,别说了别说了。”
堂上的窃窃私语,自谭镜轩冰冷无情的视线飘过后便戛然而止。此时花厅里里外外挤满了人,后面的人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还在一声声高呼着“百年好合”“佟家大喜”,而前面几排人则以谭镜轩为中心呈现诡异的静默。
人群内外竟是天壤之别。
许久,谭镜轩冷冷开口:“好久不见了。山轻河。”
楚宴清“啪”地合上锦扇,几步上前,挡住他视线:“谭家主今日也是来为佟家贺喜的吧,咱们不妨观礼之后再慢慢叙旧。”
谭镜轩盯着他和山轻河好一会儿没有说话,直到他身边一个身穿紫衣的下属拍了拍他的肩膀,谭镜轩才僵硬地移开视线。
期间,山轻河一直紧盯着谭镜轩和他身边的人。彼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谭镜轩身上,他却发现那个穿紫衣的男人非同一般。熟悉的炽痛蔓延胸膛,他立刻调动灵力压制,好险没让人看出异常。
裴颜在一旁盯着弟子的背影低声唤道:“轻河,到我身边来。”
“是。”山轻河顺从地站到裴颜身后,负手而立。玉沙剑突然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他惊讶地低头看了一眼师父,裴颜却只是微微扭头,并未说话。山轻河了然一笑。
“吉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