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山轻河来说,精疲力竭的一日终于过去。但凌云山依旧热闹非常,往来如织。
为了明天的春霖宴,柳如云一大早就忙得脚不沾地。谭镜轩更是走马上任,以大长老弟子的身份专事青冥峰上的宴会布置之事。
楚万生父子俩出来散步,恰好路过,见谭镜轩有条不紊排兵布阵的样子,便侧首对身后的人说道:“谭公子不过拜师一日,身上的浮华招摇之气便少了许多,当真不可限量。”
楚宴清探身一看,挥扇而笑:“谭公子世家出身本也不俗,比起他,我倒更想看看那位取代他成为裴师尊嫡传的少年。”
楚万生带着儿子渐渐走远,周围忙于布置宴席场地的凌云宗弟子也少了许多。
他停在一株紫色奇花面前,低头细看了一眼它瓣上的纹理,“取代?清儿是这样想?”
楚宴清摩挲着下巴,目光深远,“如今怕是整个修真界都是这样想吧。若非裴师尊拿出上古剑谱,只怕天阙台一事不会轻易了结。”
楚万生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凡事不要看表面,更不要轻信人言。”楚万生指了指远处的竹林,楚宴清信步跟上。见山路越走越僻,楚万生这才徐徐开口:
“虽说裴师尊这些年不爱露面,但据我所知,不少艰难求存的小仙门都是凌云宗在背后出资扶持。大长老虽然为人宽和,但他一个人管着偌大一个宗门,怕是不会额外分神照管那些相隔万里的散修。”
楚宴清拂开面前的垂柳,神情若有所思:“父亲的意思是......裴师尊一直默默关注着修真界,暗中周全扶持?”
“恐怕不止是修真界,”楚万生摸了摸身旁高入云烟的青竹,“说句难听话,谭镜轩再天资过人,谭峰再受人敬仰,也不至于让裴师尊请出上古时期留下的剑谱加以安慰。”
楚宴清侧身靠上粗壮的绿竹,指尖轻点着手臂一侧,“那他平白无故拿这么贵重的东西出来?总不能是故意炫耀显摆吧。”
说完楚宴清自己也笑了。可是楚万生的神色却渐渐凝重起来。楚宴清诧异地止住笑,低声道:
“难道裴师尊真的别有用意?敲打?还是警告?”
见儿子如此机敏,楚万生心中安慰,他瞥了眼四周,借着给儿子摘去头顶竹叶的姿势靠近几步,提醒道:
“你不妨再反过来想想。裴师尊宁可舍出这么重要的宝物也要留下山轻河,足可见此子非同寻常。且其重要程度,远在谭家父子,乃至上古剑谱之上......
“未来该如何做,清儿,你可明白?”楚万生语重心长地捏捏儿子逐渐宽厚的肩膀,眼中既有嘱托,也有期望。
楚宴清犹豫一瞬,郑重点头。
楚家主心下快慰,领着儿子原路折返。待他二人一走,本在忙碌设宴的谭镜轩,突然回头望了一眼他们的背影,眸中神色霎时锋利。
转眼日上三竿,山轻河终于睡足了觉,悠然转醒。
他草草洗漱一番,换上了一套普通的弟子长衫,又随手扯了块布条,胡乱把头发束在脑后。绑了几次后终于勉强像样。他正正衣襟,悄声拉开偏殿的屋门,只见外头碧空如洗,艳阳高照。整个凌尘殿除了鸟雀啁啾和一两声悠远鹤鸣,没听到一点人声。
“师父?”
他大着胆子走进主殿,见四处冷锅冷灶,便知裴颜没在凌尘峰上。
山轻河摸摸肚子,“算了,先去弄点吃的。”
凌尘峰高耸入云,远离其他主峰,仿佛世外仙境清幽远僻。山轻河溜着石阶一侧走着,行至一般,突然看到一个眼熟的人影气喘吁吁从他旁边爬上去。过了几步,又倒回来停在他面前。
“你是,你是师尊的新弟子不是?”来人胖乎乎的,一颗脑袋异常圆润,从背后看俨然一颗卷心菜,“午饭时间已经过了,大师兄这是要去哪儿?”
山轻河见这人特别客气也不好意思冷脸,胡乱笑笑答他的话:“我睡过了头,没想到已经过了饭点。”
卷心菜拍手一叹:“大师兄何必舍近求远,师尊后殿里不是有小厨房吗?现在去外门食堂估计连菜汤都没有啦。因这两日山上贵客多,大长老都叫提早一个时辰开饭,难怪大师兄会错过。”
山轻河难得在这遇到个能敞开天窗说亮话的人,心里不由高兴,干脆转了身和他一道上山。
“多些师弟告知,不知师弟怎么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