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干坏事。”公冶明面不改色地说道,顺手把蒙脸的黑布塞进衣襟里。
“你没干坏事,蒙着脸干什么?”白朝驹一脸不信地问道。
“你看错了。”公冶明一本正经道。
我看错了?白朝驹猛吸一口气,心想,这个人该不会仗着我和他表了白,就得寸进尺地开始睁眼说瞎话了吧?
“我不喜欢你有事瞒着我。”白朝驹皱了下眉头。
公冶明心头一悸。他有种预感,若是自己提及阿缨的事,会让他变得不开心。可他也不想做那个因为有事瞒着而被讨厌的人,更没想过随口胡诌几句糊弄过去。在不开心和被讨厌之间斟酌再三,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你是阿皎吗?”
他怎么会知道的?白朝驹的眼神不自觉一冷,警惕地看着面前那副人畜无害的面孔。
皇上已经怀疑我的身份了。那日比完骑射后,他被皇上叫去单独面谈,莫非是皇上告诉他的?再加上昨日里,那个婆婆说的话。
他该不会去问了那个婆婆吧?他要是知道了阿缨的事情,也一定知道我的了!他是不是也怀疑是我害死了太子?
公冶明看他脸色不好,觉得是自己触及了他对往事的伤感。他赶忙端起桌上的豆花,举着勺子,递到他面前,僵硬地转移话题道:“先吃点……”
白朝驹看他神色一如既往的淡然,眉毛弯如新月,眼里也含着丝柔情的笑意,分外温和地看着自己。
他应当是很想讨自己开心的。
可白朝驹脖颈一扭,避开了公冶明递过来的勺子。他说不清为什么,只觉得此刻看他格外得不顺眼。
他已经不是杀手了,皇上知道他的过去,甚至拉着脸求他坐御前司指挥使。而皇上若是知道自己的过去,只会变本加厉地疏远自己,哪怕是陆歌平也爱莫能助。因为皇上最爱的阿缨死了,他却没有死。
“所以你都知道了?”他低着嗓子说道,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但仍旧克制不住颤抖。话音像是古琴上将断未断的弦,苍白无力地坚持着。
“她把你认成太子了。”平和又沙哑的声音从他耳后传来。
“那你觉得呢?”白朝驹问道。
“我觉得……什么?”公冶明问道。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应该活下来,活下来应该是太子?”
“太子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怎么会希望他活下来?”公冶明茫然道。
白朝驹回过头,看向公冶明的眼眸。他的眼睛就像泉水一般,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只是看着他,其实和平日里的样子差不多。但在此时此刻,白朝驹能感受到一种被信任的安慰。
“可是我……毕竟没有保护他好。”他小声说道。
“这有什么关系?”公冶明侧了下脑袋,“杀手的目标本来就是他,又不是你。”
白朝驹沉默了,微皱的眉头还没有散开。他的眼眸带着早起的困顿,分外朦胧。
他该不会,还觉得我有事情瞒着他吧?公冶明不确信的想着。
他内心还是很好奇的。那帮杀手是如何准确无误地区分目标,只杀死了太子,却没有伤及到他。毕竟他和太子那么像,连宫里的婆婆都分不清楚。
他见白朝驹许久都没说话,一直看着自己,仿佛在等待什么回应。
他踌躇了会儿,问道:“太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此言一处,就像是碰到了逆鳞那般,白朝驹忽地炸了起来,对他喊道:“你还是怀疑我!怀疑是我干的!”
公冶明手里的勺子一颤,里头的豆花差点撒在白朝驹身上。
他慌忙摇头否认着:“我没有,我没有。”
“你,出去。”白朝驹指着门口。
公冶明看着他,看到他一脸决绝,小脸气得通红。他赶忙把手里的勺子和碗都放回桌面上,低着头往门口走,心想方才那话兴许是不该说的。只是他不知道白朝驹一直看着他,是在等什么。
他拉开门,缓步走到门外,再转过身,把门拉起来。
就在木门快要合上的瞬间,白朝驹看到他眼里滑出一颗亮闪闪的东西,碎落在地上。
白朝驹猛地从床上弹起,穿着亵衣,几步飞跑到门口,拉住他。
“对不起啊,我心里太乱,想得太多了。”
他怎么就忘了他那个呆头呆脑的样子,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都不算稀奇的。
关键他已经说了,他相信自己,他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的。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公冶明低着头,小声说道。
“我都答应要和你成亲了,怎么会不要你呢?”白朝驹疑惑道。
公冶明摇了摇头,说道:“我总感觉你是被逼无奈才答应的我,你还是想和女子成亲对不对?你只是不想让我走……”
“我哪有……”白朝驹正想反驳,一根手指摁住了他的嘴。
“你听我说完。”
白朝驹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