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朝驹感到公冶明的牙齿在自己的舌头上狠狠夹了一下,钻心的刺痛传来,舌尖一下发麻发肿,他几乎感觉不到舌头的存在。
他慌忙的缩起脖颈,和身底的人拉开距离,心知肚明自己是真惹恼他了。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大力一推,失去重心地仰倒在地。
蛛丝般黑色的细线从他上方垂落,织成一张细密的网,把他的整张脸包裹住。黑丝中还带着潮湿的水汽,隐约有着树叶的芬芳。
公冶明正跨坐在他的身上。长且直的头发从他脑后垂下来,发梢垂坠在地,覆盖在白朝驹的脸上和周边的地板上。月光被他的发丝挡住,他的脸上只有阴影,看不清面容。
白朝驹舔了舔嘴唇,小声道:“反正你都讨厌我了。”
“你都吐我一头了,能不能安分点。”沙哑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
“你还打我头了呢,我动你下怎么了,你连话都不让我说完……就把我打晕……我只是想……见见你……但是你……一晚上都……躲着我……”白朝驹说着说着,忽然上气不接下气地哽咽起来。
公冶明伸出手,想给他揉揉。指尖刚触碰到白朝驹额头肿起的包,只听啪的一声清响,他的手掌被重重地打了一下。
“很疼!”白朝驹本能地喊道。
他感觉坐在自己身上的人起开了,那张笼罩在他脸上的黑色蛛网被全数收起。
公冶明站起身,理了下自己凌乱的发丝,拿起那柄插在地上的刀。
白朝驹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坐起身,看着那个修长笔挺的背影,目光有些落寞。
“我会不会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他轻声问道。
公冶明还有些生气。方才白朝驹几乎把舌头探到了他的喉咙,那是他受过重伤的位置,是他根本不愿被别人触碰到的地方。
白朝驹继续问道:“你出来这半个月,有吃药吗?身上的银子还够花吗?不要再去酒楼里捡别人吃剩的饭菜了,太脏了,要得病的……”
“我都及冠了,我能照顾自己。”公冶明皱着眉头打断他。
一双手忽然从背后绕到他面前,手里拿着一个包裹,塞到他衣襟里。
“这里是十两银子,还有两包药,你记得吃。还有这个……”白朝驹又取出一枚莹白的玉,塞进他掌心,将他的手指聚拢握紧。
“这块玉应该是你的。你才是白梅花,从没畏惧过风雪,又那么漂亮,我真的好喜欢你。你不要再背着我,偷偷把玉扔了……”他说着说着,眼泪又不争气地往下淌。
耳边传来沙哑的声音:“你有那么多种喜欢,说的到底是哪种喜欢?”
“就是你说的那种喜欢……想和你成亲的喜欢……”白朝驹哽咽道,视线花成一片。他透过朦胧的泪眼,努力往前看,却根本看不清公冶明的表情。
他感觉一只手伸到了自己面前,手指在自己面颊上划过,柔软光洁。
公冶明担心手掌的茧太糙,会把他的脸刮疼,就用手背,帮他把泪花一点点擦掉。
“你还恨我吗?”白朝驹不确信地问道。
公冶明摇了摇头。
白朝驹又问道:“那你还生我的气吗?还要和我决裂吗?”
公冶明又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想决裂,我只是不想让你当我的哥哥。”
白朝驹的眉毛再次垮了下来,皱皱巴巴地看着他。
“我想让你当我的夫君。”公冶明说出了至关重要的后半句。
白朝驹脸上还挂着泪花,眉头终于舒缓开来,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他笑了会儿,又想起到其他的问题,剑眉再次铰起,一本正经地嘀咕着:“可是我们是两个男子,要如何提亲呢?是你提还是我提?要如何纳采?如何……”
一根手指点住了他的嘴。
“你今天喝太多了,早点休息,这些等来日再说吧。”
公冶明俯下身子,一手托着他的背脊,另一手托着他的膝盖,把他横抱到床上。
他把白朝驹放下,正想起身。白朝驹顺势搂住了他的脖颈,用力地把他的脖颈往下压。
“我是认真的,我们一定要堂堂正正的成亲。”白朝驹说道。
公冶明弯起眼睛,点了点头。他看着白朝驹深邃的眼眸,明亮中透露着一丝狡黠。
他又不放心地问道:“你不会骗我吧?”
白朝驹立即否决道:“没有!”
被莫名拷打的滋味不好受,白朝驹再次按捺不住心中的躁动。他猛地伸长脖颈,对着公冶明狠狠扑了上去。
次日,白朝驹从床上醒来,感到一阵头痛欲裂。
他浑身一个激灵,打了个震耳欲聋的喷嚏,几乎将整个头颅甩飞出去。
公冶明几步走到床边,见他面色通红,嘴唇苍白,额角都是冷汗。
他伸手探了探白朝驹的额头,又探了探自己的。
“你发烧了,我去叫大夫,你好好躺着。”他把白朝驹摁回到枕头上。
白朝驹想“嗯”一声算做答应。但他的鼻子堵住了,这一声“嗯”没有出声,倒是吹出了个鼻涕泡。他慌忙把鼻涕泡吸了回去,不想给公冶明看到自己邋遢的样子。
公冶明背对着他,正往门外走去。他高高的马尾晃了晃,露出白皙的后颈,上面青一块紫一块的。
“等等。”白朝驹慌忙喊道。他昨天喊了一晚上,现在嗓子也哑了,说话的声音气若游丝,比公冶明还哑些。
但公冶明还是听到了这微不足道的响动。他回过头,愣愣地看着他,等他继续。
“你的脖子……”白朝驹用眼睛指了指他颈上的数点淤青,“都是我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