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明警惕地盯着阮红花,看着她停在门口,离自己数尺远的位置。若是她再走近一点,他恐怕就要拔腿跑了。
但阮红花那个位置卡得很巧妙,正好堵在门口,离他也不是太近。是一个既让他无法逃走,又不会让他感觉太过威胁的位置。
阮红花见坐在床边的少年,微微侧了下身子,抬着一双漆黑的眸子看自己。
“闻秋生到底是怎么死的?”她语气还算平静,“是谁让你杀了他?”
少年伸出手,他右手绑着竹板,有点艰难地比划着:“他自己,让我杀了他。”
“什么?”阮红花有点愕然,她没想到事情是这样,赶忙问道,“他到底怎么了?”
“他中了蛊毒,眼瞎耳聋,四肢全废。”公冶明比划着。
这世上,还有这么厉害的蛊?阮红花眉头微微一皱,转身往屋外走去。
她得去问问黄巫医,趁仇怀瑾不在的这时候。黄巫医是从重明会来的,他肯定很懂蛊。若是世上没有这种蛊毒,这小子可完蛋了。
她快步走在黑漆漆的地道里。没来由的,她感觉似乎有人跟着自己。她猛地回头,身后却什么东西都没有。
大抵是她想太多了。她其实隐约有点预感,这么厉害的蛊,没准就是重明会的手笔。而重明会,不过是仇怀瑾养的一群狗罢了。倘若秋生真中了重明会的蛊……
黄巫医就被关在不远的地方,阮红花没几步就到了那里。
“巫医,我想问问你,这世上最厉害的蛊是什么样?”她问道。
“就是蛊王吧。”黄巫医低着头,也不看她,语气沉闷,脸上毫无生意。
“我想问的是那种,能害人生不如死的蛊。”阮红花说道。
黄巫医笑了下,这女人当真恶毒。
“确实有一种蛊,能令人五感尽失,四肢全废,大抵是姑娘说的那种。”
“这是什么蛊?”阮红花问道。
“这蛊是重明会的秘术,八成又是从哪个蛊师手里抢来的,我也不会制。”黄巫医说道。
“这真是重明会的秘术?”阮红花问道。
“当然。”黄巫医漫不经心地说道,“姑娘要是不信,还可以去问问新来那个小伙子,他进过重明会的虫窝,那虫子长啥样,他应当比老夫更懂点。”
“新来的小伙子?”
“就是手折了,前几日还让我给他正骨的那个。”黄巫医说道。
“你先前见过那个哑巴?”阮红花问道。
黄巫医踌躇了片刻,重复道:“哑巴?”
就在这时,一股黑色的风从门口灌入屋中。阮红花见到一柄银亮的长刀抵在巫医面前,持刀的正是她口中的“哑巴”。
他右手还伤着,就用左手持刀,嘴唇抿紧,眼睛微眯,隐隐含着股杀意。
阮红花自然不能让他取巫医性命,她一把扣住公冶明受伤的右手,喊道:“把刀放下!”
公冶明面不改色,但持刀的手开始颤抖,定是吃了痛在忍着。
“你到底要做什么?”阮红花看不懂他,见他对着黄巫医微微摇头。
黄巫医根本没抬头,也没看到他的暗示,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记得他不是哑巴。”
听到“不是”二字时,公冶明急忙调转刀头,想拿刀柄把这老头敲晕。可他左手一动,阮红花只当他真想要巫医的命,拽着他的右臂一个用力。
公冶明忽地感觉手腕传来剧痛,痛得他瞬间分了心,于此同时,他的膝盖被重重一踢,脚一软,整个人往下坠去。
他知道自己没能阻止黄巫医把那句说出来,他失败了。
阮红花把他撂倒在地上,用膝盖把他顶住,她还当他会反抗一下,谁料他完全丧失了抵抗的意志,没有丝毫挣扎,任凭自己的手脚被银鞭铰上。
“你刚刚说什么?”阮红花其实没听清巫医的话,她的注意力全在公冶明身上。
“我说他不是哑巴。”巫医说道。
“怎么可能?”阮红花低头看向脚下的人,少年紧紧闭着双眼。
“到底怎么回事?”阮红花毫不客气地对他吼道。
她分明记得仇怀瑾说过,阿凝被毒哑了,他还因为这事,把那些办事的手下都杀了。可这巫医怎么会说,他不是哑巴?难道他不是阿凝?可这少年的行为举止,还有漠然的神情,和阿凝完全一模一样,这到底怎么回事?
见少年不说话,阮红花伸出手,揪起他的脸颊,想看看他是不是贴了假脸在上面,她一揪,少年脸立刻红了一块。没有伪装,确实是他。
“不是哑巴就说话!别在这里装死。”阮红花失去耐心,她其实也没意识到,自己把他的手捆住了,若他真是哑巴,根本没有辩解之力。
公冶明是故意让她把自己捆上的,算是缓兵之计,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解释。但只要他不出声,总有办法能圆回来。
他微微睁开了眼,看着压在身上的阮红花。虽然她老是冷脸看自己,但和仇老鬼比起来,她更像个脾气比较急躁的姐姐,不至于那样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