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女子在地道里快步走着,她腰间系着捆银色的九节鞭,鞭子上缠绕的红绳已经被烧黑。她边走着,边看过每一间屋。
她在找那个人,仇怀瑾很宝贝的徒弟,凝血剑。
她也是看着阿凝长大的,但她和仇怀瑾不一样,她很不喜欢这个孩子。这孩子从小就没什么表情,看谁都是一副木木的样子,对武器的运用倒是出人意料的厉害。
但他下手太狠了。
那时候,仇怀瑾命令他,和唯一一个同他玩得好的孩子比武。尽管她也觉得,孩子之间拿真刀比武,有些过了。可她没想到,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居然真会下狠手。
只是比武,他却一下子把对手杀了,这根本不像人做出来的事。打那之后,所有孩子都不敢接近他,仇怀瑾反倒更喜爱他了。
她能理解仇怀瑾为什么喜爱他,仇老鬼喜欢有本事的人,这孩子从小本领非凡,仇老鬼自然欢喜得很。可是她阮红花做不到,她没法去喜爱一个天生的杀手。
尽管她也是一个杀手,但她有自己的追求。
她希望变得很强、更强,不论什么办法都好,她要在江湖上留下自己的名号,盖过错付她的那个男子。事实上她也做到了,昧火鞭的名头,现已经盖过了二十年不出世的闻公子。
提及昧火鞭,大家都知道,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但就在不久前,她眨了下眼,放过了那个少年。因为她看到那少年的剑法,是闻秋生的,这触动到了她内心最深处那段年少轻狂的记忆。
其实那少年的剑法,学习得模棱两可,并不完全地像善水七式。
但他的气势很像,整个人意气风发的样子,像极了从前逍遥江湖的闻秋生,像极了她一生最爱的那个人。
而她从少年的话语,从他身上那柄不出鞘的横刀,以及雷神殿里,他对“无面小鬼”的态度判断出,他一定认识凝血剑。
其实当她看到“无面小鬼”是个哑巴后,就立即将他和凝血剑联系在一起,她的直觉确实很准。
这事也是奇怪,那般意气风发的少年,怎么会和天生的杀手混在一起?甚至还有意无意地保护那个杀手,他不至于迟钝到这个地步吧?
但凡同凝血剑稍微相处过,就知道他不太正常,他不只是面无表情,眼神更是空洞地吓人。
难不成这少年,是因为那副皮相喜欢他?虽然凝血剑脸上落了道疤,但明眼人还是能看出,他样貌是好看的,身段也好。但那少年又不是女孩,男孩也会心悦他?可能不大。
莫非是凝血剑教了他善水七式的缘故?
这倒很有可能,那少年还挺重情重义。只是他不知道,自己保护的,根本不算个人,阮红花这样想着。
她在走道里转了一圈,想找凝血剑在哪里。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很关心闻秋生,她想知道闻秋生现在哪里,过得可好,为何整整二十年都没有出现在江湖上。哪怕要去询问她厌恶的那个少年。
昏黑的地道旁,本就没几间屋,她都看了一遍,没有那个人,她微微叹了口气。
她忽地想起,这里还有一间地牢,莫非仇怀瑾为了惩罚他逃跑的事,把他关在了地牢里?
阮红花扳动起青龙纹样的石砖,石壁上打开一间暗门,里面是漆黑的阶梯,通往昏暗的地下更深处。
她取来一盏火烛,迈步走了下去。
混黑的地下深处,几乎看不到一丝光亮,只远远的一丝光,从门里透出。阮红花向那里走去,看到那间狭窄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
一枚火烛放在地上,少年坐在床边,左手捂着右手的手腕。
“你受伤了?”阮红花看到他手腕露出的皮肤,紫红一片。
公冶明有些错愕地看向她,他以为阮红花是师父派来给自己送药的。
而阮红花只看到,坐在床边的少年抬起了头,黑漆漆的眼睛看向自己,眼神一如既往的空洞。
“我问你,你是不是见过闻秋生?”
公冶明点了点头。
阮红花本来还想问问他,是怎么学的剑法,但她转念一想,凭这少年的本事,恐怕只需看过一遍,就能把剑法记的七七八八。她就放弃了这个问题,直接了当的问道:
“他现在怎么样了?”
公冶明不得不抬手给她比划,露出紫得吓人的手腕,他整个手腕连着胳膊都肿起来了。阮红花看到也心里一惊,她不敢相信,仇怀瑾真下了这么狠的手,这要是没恢复好,他使刀的本事可得大打折扣。
公冶明艰难地伸出手指,每动一下,都是钻心地痛。他额头上全是冷汗,碎发一绺绺地贴在面颊上。
终于,阮红花看懂了他表达的意思:闻秋生已经死了。
阮红花虽然早有预料,但真的得知这个消息时,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她赶忙问道:“他是怎么死的?”